一瞬間,心口似有一股火苗熊熊升起,我努力讓自己淡定一些,問他“就是說,你其實是想來偷個東西!?”
榮子揚點點頭“哎,就算是吧。只可惜,不知怎麼觸動到機關,若是找到那暗器,你就可以翻牆出府,去西市為我買刀了。”
買你大伯!如此這般折騰,竟然就是為了偷個翻牆暗器!
虧我還以為他有什麼出府的好主意,想不到竟是這般情況!
怒火已然無法抑制,我也顧不得會不會加罰,矛足了勁兒就是一腳,然後又是一胳膊。
“哎,你怎麼動手啊,你別打我,再打還手了,哎…別踢我啊!”
一盞茶後,我總算消了些氣,但是結果就是,夫子罰我二人多站半個時辰,然後回去抄一百遍禮法篇……
幾個時辰後,綠珠將腿已全麻的我扶回院子,小霸王沒帶書童,幾乎是一蹦一蹦的回去的。臨分開時我二人互瞪一眼,兩看相厭。
早就錯過了午飯時辰,綠珠趕緊拿出糕點給我吃,我隱隱記得包裹裡還剩下一點點的清風雨露,便讓她找出來塗在手心。
西祁禮法篇,讀起來就很拗口,我手心有傷,寫一字就疼一次。綠珠看不出去,便扯過紙張要幫我寫,說是這罰抄沒人會細看,寫一些摻在中間無事。
我覺得她說的極對,但她只寫了幾個字我就絕望了。
綠珠沒習過多少字,依葫蘆畫瓢都是問題,沒辦法,我好要忍著痛,一邊罵著小霸王,一邊寫禮法。
就這樣,一直寫到了亥時,腹中一陣咕咕亂叫,見綠珠坐著睡著了,我便起身去找吃的,誰知道,竟是什麼吃的都沒有。
肚中餓的難受,開啟窗子,梨花已落,片片枝葉茂盛,天空繁星一片,唯獨沒有月光。
若是現在,有隻燒雞就好了。
我嘆了一聲,給自己倒一杯涼茶,剛喝上一口,就聽到有人輕釦院門。
“誰?”我習慣性的去問,門口的人卻沒有說話,便披上件衣服去開門。
墨色的夾袍,墨色的發冠,夜色裡,季雲常似乎皺了一下眉。
很意外門口是他,我楞了一下,竟然說“你還沒睡啊?”
今日無月,他隱在暗處,甚至看不清容顏。他未回我,提手,將一個食盒遞給我“今日本想告訴你弩可以修好,等不見你,才知你捱了罰。晚時候,子揚去我那裡蹭吃的,想著你也沒吃,便帶了一份給你。”
一聽說有吃的,我肚裡似乎更餓了,馬上接過食盒,想說謝謝,抬頭時他已經走了。
他身側有書童掌燈,身穿一身墨袍,大人模樣的揹著手,一步一步隱進夜色裡。
這小男孩,還真是奇怪。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也不知想著什麼。不過有些東西,也許真的是可以印進記憶深處的。
多年後,當那個溫潤少言的孩子,成長為一名浴血沙場的少年將軍,當他打了一次次勝杖凱旋,當他將一物放入我手中的時候,我才知道,歲月有情,卻也無情。
很多東西,就在那些看起來平淡的日子裡,生出了變化,就像春雷響起後碎裂的冰封,大地回暖後的第一縷豔陽。那些東西,只有恍然回首,才知道難能可貴。
當然,那些都是後話。
我將食盒開啟,裡面有兩個小菜,一碗米飯,還有一個清湯,熱乎乎的,聞起來就香。
話不多說,迅速舉筷……
吃過飯,感覺又有生出很多力氣,將碗盤挪走,便又執筆去寫。
一百篇,並不是這麼好抄的。我抄了一晚上,也才抄出十幾篇。窗外東方破曉,有喜鵲枝頭輕啼,又是一天開始。
“啊,小姐,你寫了一夜嗎?對不起是不起,奴婢睡著了。”綠珠從案上醒來,一臉的惶恐。我微笑,讓她給我準備熱水洗漱,收拾一下,便往學堂行去。
昨日紮了幾個時辰的馬步,當時只覺得又累又麻,今日走起路來,卻是又酸又痛,像踩在釘子上一樣。原本盞茶功夫就到的路,我走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
今日又換回那個橫眉冷目的女夫子講課,因我來的遲,她眉宇間現出老大的不高興,我懶的理會,一節課便熬過來了。
第二節,依舊是棋術,因為以前總是我和那個胖學子下,其他人看,夫子便子便想出另一法門:由他擺棋譜,其他人鑽研破解。
他的棋譜都不算太難,起初我也解上兩個,後來因為太困,迷迷糊糊的竟然睡著了。
許是念在我棋藝還算過關,竟是沒人管我,磬鼓響起才悠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