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出現在這裡的活人,只有畫師張擇端。
他本是一介寒士,又沒有來歷,雖然畫得一手好畫,人物也算出塵,是一個風流人物,但是突然間得了花公公的賞識,成功的上了位之後,卻不知用什麼辦法,只借著給花府畫功德圖之名,就和她一個剛過門的新婦、百分百的人妻搞到共居一室了……
尤其是,她還不曾圓過房。卻被莫名奇妙的就放逐到了這園中,成了囚。
這真是荒唐。
不知道老爺是否知情這件事,對箇中細節有數。
這個張擇端的行為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是發乎情止乎禮,遊離在君子與小人之間,但是,明顯卻圖謀不軌。李瓶兒真擔心,他隨時露出不堪的面目來。
所以,李瓶兒也只能暫且對他虛與委蛇,不好把面目撕破。
當下,李瓶兒聽張擇端說作畫沒有時日,不知哪日才能夠完成,心下更添煩惱,於是站起身來,走向門邊。
張擇端卻挺身將她給一攔,問道:“瓶兒,你要去哪裡?”
李瓶兒揖了一揖,道:“先生,放妾身返家吧!”
張擇端笑道:“此時正是雪夜,放你返家我怎麼放心?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的,我豈不是對不住花老爺的賞識和抬舉?來,坐下,我給你講講今晚天王堂裡發生的事情,保管叫你聽一個稀奇……”
說著,就要去拉李瓶兒的手。
李瓶兒一下子側身躲過,知道已是走不脫,於是自覺的回到桌前給坐下,不卑不亢道:“張先生,夜已不早,請回房歇息。”
“哎,正是風雪夜,才更好促膝談天。你我既然要共同作畫,自當互相增進些瞭解,不然,佳畫難成!不許再推辭!”
“先生,白天再談罷。”
“哪裡話。我是作畫者,你是潤筆人,生而為藝術者,自當狂放而不羈,不為小節所束縛,只隨性情而奔走。此時正有興致,正有談資,到了白天,恐怕就跑得一乾二淨了,還說些什麼……”
“那好。先生請坐吧。不過,先生是個畫師,且是個讀聖賢書的人,應當知禮儀。我們不如先把話說敞亮一些罷,先生若是對我意圖不軌,我頭上“可是,張先生,照你這麼說來,園中有人,豈不是一個囚字?如此,豈不是於圖不利?”
“瓶兒,你想多了,不管你怎麼說,只有你在,這滿園景色方才鮮活,我既畫園,也要畫你。”
李瓶兒無奈:“那麼,這第二輪潤筆,又需要多少時日才能完成?”
張擇端微笑道:“作畫一事,是急躁不得的。急躁了,手就臭了,手臭了,畫不成作,不染墨香。”
李瓶兒聽了,心內越發的添了一層煩惱。這根髮簪可是不長眼睛的,如果先生用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非要分個結果出來的,到那時,在先後的賬下便要多出一兩條人命來,因此,請先生自重些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