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張先生,照你這麼說來,園中有人,豈不是一個囚字?如此,豈不是於圖不利?”
“瓶兒,你想多了,不管你怎麼說,只有你在,這滿園景色方才鮮活,我既畫園,也要畫你。”
李瓶兒無奈:“那麼,這第二輪潤筆,又需要多少時日才能完成?”
張擇端微笑道:“作畫一事,是急躁不得的。急躁了,手就臭了,手臭了,畫不成作,不染墨香。”
李瓶兒聽了,心內越發的添了一層煩惱。
原來,要說這李瓶兒,非一般人氏。她生得甚是白淨,有著兩道細彎彎的柳葉眉兒,為人極為溫馴,又知天命。原本是北京大名府梁中書的妾室。而梁中書則是東京蔡太師的女婿,地位十分顯赫,所以才讓其留守大名府。
梁中書的夫人嚴厲、狠辣,對受寵的妻妾大多打死並埋在後花園裡,李瓶兒才剛進府也被她貶到了後花園里居住,但是李瓶兒卻生得乖巧,在進入梁府後很快就看清了家中形勢,因此樂得安於一隅,倒未遭其手,倖免於難。
不久後,宋江一黨大鬧大名府,李逵在翠雲樓殺了梁中書家中老小,躲在後花園的李瓶兒卻再次逃得一劫,混亂中還卷得大量珠寶,逃回清河。
回到清河後李瓶兒識得金蓮,交為姐妹。後來遇到東京返鄉療養的花太監為侄子花子虛娶親,經媒人撮合,於是便招了李瓶兒,入得花府。
只是這個花府卻入得有些蹊蹺。拜堂成親後,本是洞房花燭夜,但是,李瓶兒卻守了一夜空房。
接下來一連兩三日又皆是如此。
每到晚間,郎君花子虛就被老爺給叫走。
李瓶兒忍不住抽個空子問花子虛,花子虛卻答道,這幾日裡,每天晚間,他都與叔叔花太監同歇同臥。
李瓶兒問起緣由,花子虛回答說是花太監要他趁著年輕,多多用些功課。所以便每晚裡監督他,做足晚讀。
新婚夫婦,本該同床,但是花老爺卻藉故把兩人給拆散,這讓李瓶兒怎麼都想不通。莫非這個花府裡又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公公是個太監,郎君又是初娶,那麼,到底問題出在哪個地方呢?
李瓶兒很煩惱。
但是更讓她煩惱的事情再度發生了,就像之前在大名府的時候一樣,先是入不得夫君側,後又是有人殺進門,這回雖然沒有個粗魯的大漢抱著板斧衝進府中來見人就把腦袋當作西瓜一樣砍,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文爾雅談吐風趣的畫師,然而,這個畫師的到來,卻讓她的處境一樣的變得更加尷尬了,從隔離變成了軟禁……
昨天。
花公公帶著這個名為張擇端的畫師一起回府,說是要請他畫下府中一景一物,留個千秋百代圖,留待他百年後,供後人瞻仰。
於是,她就被從府中送到了這獅子街,陪同著這張擇端一起住在這園子裡,不能自由的進出。
來的時候,花老爺只說了一句話,叫她好好侍候張畫師,一切只為千秋百代圖。那東西,象徵著花府的榮耀與興衰。
李瓶兒本以為只是讓自己起個指引和招待的作用,可是沒想到,來了這獅子園之後,居然連自由都丟了,一切都變了味道,彷彿張擇端是主,她李瓶兒才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