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上一處房間，老婦人和青衣望著廣場上貴不可言的北疆王，兩人的神色湧動強烈複雜的色彩。
青衣道：“你這個兒子當真了不得，難道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的人嗎？”
“我兒與他父親不同，他父親說到底還是個愚忠的，若早一日如我兒這般決絕，何至落得身死的下場。”
老夫人現在對自家兒子非常滿意，只是可憐了枉死的夫君，看不到兒子展翅騰飛的那一天了。
廣場上人聲再度消退，陳浮屠慢條斯理的講述著一個帝國的發展歷程，比如立國之後很容易出現所謂仁治，然後是盛世，盛世達到巔峰後國力會急速下降，這是因為農耕社會土地承載的人口達到了飽和。
盛世太平，酒足思淫慾，本時期的土地兼併會極其嚴重，稍微出現動亂就會引爆盛隱藏的矛盾，國力斗轉直下，然後矛盾急劇激化，若能壓制，國祚還能支撐個幾十年，最後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的時候，便會有人高舉義旗，打出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陳浮屠的話說完了，眾人陷入了深深的震驚之中，即便一些江湖人也張大了嘴巴。
他不是隻知道打打殺殺的莽夫，國家亂了對他們沒好處，今日北疆王真的給他們上了一課！
他們第一次聽到如此直白淺顯的分析，卻又把一個王朝從開國到滅國的過程解釋的非常詳細。
仔細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大乾可不就是嘛。
朝堂上的勳貴和地方上的豪強把持絕大多數田地，七成百姓淪為佃戶，關鍵這些人還要交稅，反而擁有海量田地的人只需出些人頭稅，國庫入不敷出的前提下跟北疆開戰，只能加重賦稅，這就導致民怨四起，恰好符合陳浮屠口中的說的，稍有矛盾便會讓國力急轉直下的情況。
“大王一言，令我等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啊。”
祈顏服了，哪怕他貴為天陽學宮走出來的大儒，也是第一見到有人可以看透王朝輪迴的本質。
“王朝從巔峰到滅國，圍繞土地的開啟的國運期限大概在三百年左右，這也是為什麼歷代王朝，為何跳不出歷史詛咒的原因。”陳浮屠笑著掃視全場，“所以你們還有問題嗎？”
“大王知曉癥結所在，可否有解決之法？”
徐光壽迫不及待的問。
眾人亦一臉期待。
“當然有，那便是釋放生產力。”
陳浮屠沒有隱瞞什麼，因為這些事說出來，尋常人做不來，只有他北疆王能辦到。
足足一個時辰，陳浮屠跟眾人講述什麼是商業，什麼是工業革命，如何釋放生產力給百姓提供額外收入等等。
眾人起初聽得雲裡霧裡，但聽到最後一個個眼睛放光，亢奮不已，但也有些老腐儒持不同意見，他們認為奇技淫巧乃是旁門左道，難堪大用，更不符合聖賢之道。
“奇技淫巧？呵呵，你們身上穿的衣服，用的筆墨紙硯，住的瓊樓玉宇，哪個不是奇技淫巧？若沒有人發明創造，爾等現在還光著屁股，蜷縮在在深山老林當野猴子！”
陳浮屠說話一點用客氣，直將幾個老腐儒罵得狗血淋頭，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血和尚唸了一聲佛號，“大王，不必與這些酸腐儒生浪費唇舌，他們也是壓榨百姓的一份子，吃著飯罵娘更是常有的事情，依小僧說，他們會下拔舌地獄。”
“你這和尚，說話端的惡毒！今乃文會，各抒己見有何不可！”
幾個老儒被陳浮屠罵了不敢還嘴，於是針對血和尚。
血和尚咧嘴一口白牙，鬼氣森森道：“小僧難道說的不對？你等枉讀聖賢書，還不如我等出家人看得通透，不如小僧大發慈悲超度了爾等可好？”
“你！”
老儒們又驚又怒，最終哼了一聲看向別處，生怕真的激怒了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江湖人。
小插曲過後，廣場上都是嘆息聲。
因為陳浮屠只講什麼叫工業革命，卻不說如何製作蒸汽機，如何進行商業上的佈局。
其實看現在北疆的情況，大家也瞧出了一些端倪，北疆王早在去年就實行了攤丁入畝，田地收為王庭所有，不允許買賣的政策，他早就在佈局了，還有開發區的建設，吸引了那多麼商人來北疆投資建設工坊，原來一直在佈局。
祈顏和徐光壽等人顯得蠢蠢欲動，他們想加入北疆，親眼見證一個帝國的崛起。
甚至蘇雲和周楚楚以及一些江湖人也在頻頻眨眼睛，只要陳浮屠開金口，她們便留下來為北疆效力，至於那勞什子的大乾王朝肯定是沒救了，早晚被掃進歷史的垃圾桶，不如留在北疆多跟大王親近親近，或許能為背後的家族和勢力博一個前程。
轟隆！
春雷響起，小雨淅淅瀝瀝降下。
陳浮屠笑道：“時間差不多了，本次文會到此結束，若有人想來北疆謀事，可以去王庭找于謙於大人，他會為你們作出安排。”
陳浮屠話音落地，一道身影沖天而去，正是晏無青。
其他人還沉默於陳浮屠剛才的言論中，等到反應過來，晏無青早就跑沒影了。
“彼其娘之，又讓那淫賊給跑了！”
“快追，今天必須解決他！”
一群江湖人風風火火地追了去，廣場顯得亂哄哄的。
陳浮屠讓戈妃先送李秀寧回宅邸，然後獨自一人去了白玉京，廣場上的人們熱情依舊高漲，並未就此散去，他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討論著是不是要加入北疆，這是難得的機會，錯過了怕是要後悔。
“今天真是讓我和你娘開了眼界。”
陳浮屠剛進入房間便見到了青衣和老婦人，青衣的笑容特別燦爛。
“你不是在閉關麼？怎麼出來了？”
“若不出關，怎知你的豪情壯志，不愧是我的弟子，遠不是那些庸碌之君可比，。”
青衣越說越得意。
老夫人嘆道：“我兒今天說的話委實聳人聽聞，你也不怕給自己惹麻煩，若大乾聽到訊息，恐怕會不惜代價，聯合諸藩起兵來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