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眉頭皺得更深了,他轉向王弘身邊的一個護衛,問道:“七郎可是不在?”聲音有點不耐煩。
那護衛應道:“郎君在。”
“在?”那青年不怒反笑,慢慢說道:“七郎好大的架子。”
那護衛朝他拱了拱手,道:“我家郎君說,允xiao郎有話,屬下回答便是,用不著他出面。”
這卻是把他與這護衛的地位等同了。
那青年氣得臉孔漲得通紅。他咬得牙齒格格作響,伸手指著那護衛,卻被一口氣噎著,只顧著顫抖。
那護衛見狀,笑道:“天氣太熱,允xiao郎可別傷了身子了。”
這話一出,那青年的咽中出格格兩聲痰響。他嗖地轉頭瞪著王弘,手指指向他,怒喝道:“王弘,王七郎,莫非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我呸”他不顧貴族體統,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大大的濃痰,頸項青筋高高地鼓起,“你以為族長當真喜歡你?呸他要不是顧及老傢伙,早把你殺了這些年你出出入入的好生風光,那可都是族長的捧殺之策。”
他說到這裡,仰頭一笑,哈哈樂道:“從高空墜下,由一呼百就變成無人問津,王弘啊王弘,這滋味你可得好好嘗一嚐了”狂笑一陣後,他又叫道:“老傢伙不在了,你以為你還是什麼風華絕倫,慧質天成的王七郎麼?我呸”
在他jī情昂揚,歡樂之極的狂笑聲中,王弘慢慢掀開車簾。
他俊逸清華的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容,那眼神,依然明澈高遠之極。
望著面前大笑的人,他點了點頭,優雅地說道:“原來族長真是不喜我啊?若不是允xiao郎親口說出,我還真不知情呢。”
他的聲音如以往一樣,輕淡溫和,宛如netbsp;可是這聲音一出,大笑著的青年便是一啞,臉上的笑容也是一僵。
他瞪著王弘,突然之間,後悔莫及:出門時,不管是他的族長父親,還是堂兄王估,都再三警告了他,王弘這人並不簡單,要他謹言慎行。可他被王弘這麼一jī,竟不管不顧地漏了底
在允xiao郎青白jiao加的臉色中,王弘嘴net一揚,輕蔑地說道:“王氏族長之位,不過一腐rou,爾輩真鼠類也”
這話一出,允哥兒臉色徹底大變。
而這時,王弘已聲音一揚,命令道:“起程。”
“是。”
數騎護衛,護送著王弘的馬車,向前面駛去。
不一會,馬車jī起的灰塵,便越過允xiao郎,越過他帶領的數百騎士。
轉眼間,王弘的馬車已去得遠了,而這時,允xiao郎才清醒過來,他迅地回過頭去,急急朝著馭夫喝道:“跟上去,跟上去。”馭夫聽令,連忙驅馬追出。馬車一邊狂衝,他一邊在漫天灰塵中大叫道:“王弘,你休要得意你現在什麼也沒有了你現在什麼也沒有了”
大叫大嚷一陣後,允xiao郎才令馬車停下。
他轉過頭來。
這一轉頭,他對上一雙雙鄙視的目光。只是當他定神細看時,眾護衛已齊刷刷低下頭去,哪裡還有異常?
饒是如此,允xiao郎也是憤怒之極。他咬得牙齒格格作響,急促的喘息中,他恨聲咒罵道:“真以為你是建康名士,便了不得了?”
才罵出一句,他xiong中又是一堵,臉色更難看了……他知道,王弘是名士,不管是在建康還是這些護衛中,有的是他的崇拜者。這些人會記下王弘的一言一行,並大肆傳播。而剛剛,王弘那句,“王氏族長之位,不過一腐rou,爾輩真鼠類也”的話,大合時人的胃口,大合名士們的胃口。
他不用想也知道,他還沒有回到建康,這話便會流行於建康的大街xiao巷。
轉眼,他又想道,王弘就算退下了繼續人之位,他也不是什麼都沒有了,他還有巨大的影響力。
坐在馬車中,允xiao郎臉色時青時白,眼神茫然。
過了一會,他終於讓自己平靜下來,抬頭瞪著眾護衛,聲音一提,冷冷地喝道:“剛才的話,你們可聽到了?”
嗖嗖嗖,所有護衛都低下頭來。
允xiao郎聲音一提,陰沉沉地喝道:“管好你們的嘴你們謹記王氏族長不是一個人,他的背後是整個王氏他是天下第一大家族的族長你們的榮光都為他所賜若是有人敢對他有一點不敬,xiao心父母親長的xìng命”
他畢竟是第一世家出來的嫡子,只是一轉眼,便判斷出,自己無法讓王弘那句“鼠類”的點評不流1ù出去。可是他自己所透1ù出的,關於王氏族長,也就是他的父親有意‘捧殺’王弘的事,那是一定要噤口的。
在他的陰喝中,眾護衛同時一凜,低頭朗應道:“不敢萬萬不敢”饒是對允xiao郎最是不屑的護衛,這時的回答也是嚴謹工整的。
一個幕僚靠近允xiao郎,說道:“郎君不必擔心,事關家族名聲,無人敢胡1uan言語的。”
頓了頓,他擔心地說道:“只是家族長者前,怕是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