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想不想你爸媽呀？”
“想”
老家火爐旁的小桌上，李軒然的女兒琪琪正在畫畫，李軒然母親看著專心致志的孫女兒，笑呵呵的問著她想不想爸媽。
讀幼兒園的琪琪似乎沉醉在自己的畫作中，對於奶奶的提問，她只是嘴裡吐出簡單的一個想字，頭也不回，眼睛也牢牢鎖定在畫本上。
拿起手機想了想，兒子兒媳婦也快要放假回來了，這會兒或許他們都還在做事兒呢，李軒然母親看了看琪琪，隨後又放下了手機。
哎，這孫女兒，長年不跟自己親爸媽在一起，對他們都感情生疏喏......這兒媳婦也真是，一把大半年都不主動給孩子打個電話接個影片，我就不信她天天都那麼忙呢，這次她回來過年，自己得好好跟她說道說道......
“這位先生您好，您是打算買冰箱對吧，您能說下你的需求麼，我幫你推薦一下？”
某電器賣場裡，慧子穿著西裝套裙，默默觀察了一番後，面帶微笑的走到了一位中年男人身前。
離家出走後，本來就沒帶多少錢，為了自食其力養活自己，慧子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吃了讀書少沒學歷的虧，慧子在經歷了無數次挫敗後，才找到了現在這樣一份賣場導購的工作。
上班時間長，休假時間少得可憐，底薪也低，全靠提成，這些就是這份工作的全部。現在本來實體店生意就不好做，即使慧子銷售能力強，在這裡也沒太多發揮的空間。
雖然一個月下來自己開的單已經算很多了，但到頭來工資到手也就四千塊左右，除去衣食住行雜七雜八的開銷後，手裡也剩不了幾個錢。
為了不被網貸公司催債打擾，慧子現在除了自己一個人，幾乎什麼都換了。手機換了，號碼也換了，銀行卡換了，微訊號也都是重新註冊的。
也是從這時起，慧子才算從催債電話簡訊的狂轟濫炸中暫時解脫出來，得到了喘息休整的機會，不然，只怕自己會怎樣都不好說了。
雖然工資不高，但養活自己是不成問題的，至於欠的網路高利貸，慧子眼下是沒什麼能力去償還了，也不知道又滾到多大數額了，先懶得搭理它，後面自己攢到錢了再說。
不是自己耍賴皮，是自己現在真的無能為力。
也不知道家裡老公婆婆他們被煩成啥樣了，每每想到家裡，慧子的心情都是瞬間跌到谷底。一個人的失敗，一大家子人的麻煩，如何才能讓慧子原諒自己，慧子做不到。
最初是鐵了心逃離，現在即使再想家裡，慧子也不敢有迴歸的打算，那場失敗，特別是那滾雪球般的高利貸，就如同懸在慧子頭頂心裡的一顆巨型炸彈，讓人每每想起就慌神無措不得安寧。
慧子是想好了，也給自己訂好了目標，就算到時候真要回去，即使不考慮網貸利息多到了哪一步，至少，自己也要攢夠當初所借的那麼多本金。
回去，哪有那麼容易，自己哪裡還有那個臉，或許回去就是正式離婚吧，那也是自己罪有應得活該......
馬上就要過年了，女兒琪琪又大一歲了，都快一年沒看到她了，也不知道她長變樣兒沒有?一年沒跟老家打過電話接過影片，也不知道婆婆是不是早知道自己造的孽了，她要是知道了會怎麼想?老公他，現在工作怎麼樣了，有沒有升職加薪......
凌晨的街邊小巷裡，慧子和住的很近的一個同事結伴而行。空氣中的寒意很重，慧子不由的搓了搓手掌哈了口熱氣，白色的熱氣從手掌間慢慢飄散在空氣中，慧子的思緒也飄向了遙遠的遠方，那裡有自己最在乎最親近的人，可念卻不可及。
18年的臘月二十六，李軒然趕回了老家。
回來的路上，李軒然思慮再三，如果過年期間老媽問到老婆的事兒，自己就告訴她真想得了。
欺瞞了一年，已經被老媽問過幾次了，也不能繼續撒謊了。這麼久，慧子給老家裡一個電話都沒有，光是這一點就非常說不過去了。或許，老媽早都有所想法了，只是沒跟自己在說破而已吧。
怎麼說這個事兒，李軒然已經能在心裡倒背如流了。既能說明情況，也不能讓老媽把怨氣都撒到老婆身上，畢竟自己也有很大責任的，最好讓老媽能原諒慧子不過多跟她計較。
而且，這事兒暫且只告知老媽一個人，老媽嘴巴嚴得很，也絕對不會跟琪琪提起的。至於爸和弟弟，能不告訴他們就不說，萬一讓他們說漏嘴給琪琪知道了，那就不得了了，其他外人隨便搪塞過去就行了。
回到家時已經晚上八點多了，琪琪都已經在老媽懷裡睡著了，看見就李軒然一個人回來，老媽輕聲問了一句慧子咋沒回來。
“琪琪都睡著了啊？媽您乾脆帶琪琪去睡覺吧。我洗個腳也睡了，坐了一天車困死了”
李軒然沒直接回答老媽的問題，看了一眼老媽懷裡的女兒，然後提著行李就匆忙回了自己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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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軒然以上街買東西的理由，早早就跟老媽出門了，去街上的路途中，面對老媽的再一次詢問，李軒然主動交代了慧子離家出走的前因後果。
“媽，其實您剛才猜的是對的，您之前接到的那些電話都是真的，慧子確實做生意虧了錢，還欠了些網貸。不過不多，我已經在還了，用不了多久就能還清，我現在工資一萬多了。那事其實也不能都怪她，她都跟我商量過的，我同意了她才那麼弄的，您要怪就怪我。“
”哎，我就知道人家不會無緣無故給我打電話的。到底欠了多少啊？啥時候能還清？你們兩個攢個錢難上加難的，做事就不能多想一下啊，虧你還讀了那麼多書，高利貸那是你們能碰啊？真是，琪琪越往後越要花錢，你們還要買房子，哎......“
聽到身旁老媽一股腦的抱怨聲嘆氣聲，李軒然低著頭沒敢看老媽的臉色。
還好自己回來路上把所有的情況都想到了，也反覆琢磨了說辭。不然，只怕這會兒老媽脾氣更大，火氣也會全撒慧子身上去了，之前慧子就跟老媽鬧過彆扭的。
”不多，幾萬塊錢，已經快還完了。您也知道，慧子她從小很可憐的，自尊心也特別強，所以那次生意虧了後，她一直都很愧疚想不開。後來，後來她就離家出走了，一直沒回來，我也找不到人，所以才一直沒跟琪琪電話影片，這次過年也就沒回來...”
“離家出走了？慧子她人到底去哪兒啦？一直到現在都沒音信？李軒然你呀，你就一直瞞著我們啊？你呀，你呀，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她人到底去哪兒了？琪琪還這麼小，她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們可怎麼跟琪琪說啊......”
還沒容李軒然把剩下的話說完，李軒然母親便將話茬打斷了。
只到李軒然此時說出慧子早已不知所蹤的事兒，李軒然老媽這才反應過來，之前自己只是懷疑兒媳婦兒真的欠了網貸在躲著自己，所以才一直沒跟家裡聯絡，原來，她是早就離家出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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