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玲瓏一張嘴開了又闔,最後百轉千回之後,才總算蹦出幾個字來:“好了,我知道了。我最近身體不適,等過幾日好些了,自會跟修雲哥哥商議此事的。”
關上門,她忍不住順手抄起一個茶盞就砸在了地上。
“為什麼?修雲哥哥那日明明已經看清了我腰上的胎記,他知道那個姓黎的是在胡扯的!為什麼他還是要讓我先回京?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
墜兒和金俏兩個眼見她又開始發作,連忙對視一眼,各自絞盡腦汁的安慰了一番,最後還是墜兒道:“娘子稍安勿躁,說不定秦王殿下給公子指派的差事真是十分危險呢!奴婢先前聽說,雲澤寺那邊又出了一個大案子,那寺裡僅剩的七八個僧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遭了天譴,被不知道是鬼還是神割去了腦袋!”
這驚悚的訊息總算讓蘇玲瓏暫時轉移了注意力,她聽完傳聞,便皺起眉頭揣測道:“難道秦王殿下還要讓修雲哥哥插手雲澤寺的案子?這案子據說已經驚動了朝廷,這樣一來,修雲哥哥豈不是很危險?”
“是啊,所以娘子您要體諒公子對您的用意,正是因為他知道這裡頭水深,怕您受到一點傷害,所以才會第一時間將您送回京城。照奴婢看,公子對您的這份呵護之意,那可是萬金難求呢!”
墜兒如今已經很擅長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了,連帶著金俏也近朱者赤。偏是她們這樣一說,蘇玲瓏的心情馬上就會好轉,而且還會很快就收斂怒氣,並思考起其他的問題來。
“嗯,你說的有道理。可是讓修雲哥哥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又實在不放心……”
蘇玲瓏一番沉思之後,決定還是幫路修雲暗中做些什麼,可是一下子想不到,便帶著兩個丫鬟出門去了外面的茶樓。本來她是想吃好喝好之後再做謀劃的,不想,來到茶樓之後便聽見大堂中那個說書先生正在口水四濺的說著那個熱度未褪的孫氏春宮圖冊的事,正好說到她那一節,雖然只是言語含糊的提及已經高升的陳府幾個字,卻足以讓蘇玲瓏頓時暴跳如雷。
“好啊!宋芳菲,我說為什麼修雲哥哥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這兩天還是想著法來避開我呢!敢情都是你在這裡頭裝神弄鬼!”
蘇玲瓏咬牙切齒,氣的渾身發抖。過了一會環顧了一番這茶樓的四周,卻忽然露出森冷一笑:“看來你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又蠢又傻的笨丫頭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你也算計不過我。宋芳菲,你前世不是我的對手,這輩子,還是隻能任由我踐踏!”
說完,她便帶著墜兒和金俏回了客棧的小院中。還沒坐定,就讓金俏去城西安泰坊中請一位叫做向夫人的婦人過來說話。
墜兒此時還不知道這向夫人的身份,可是看著蘇玲瓏那一臉怨毒幽深的樣子,便知道她肯定是在憋著壞要害芳菲。果不其然,等到這位向夫人一露面,她便立即想起來——就是這個毒婦,將自己害得家破人亡,讓自己小小年紀便被轉賣了幾道。要不是遇上芸娘和芳菲,這會兒她應該已經被賣去青樓那等火坑了!
墜兒一雙眼睛在向夫人臉上掃視了兩遍,旋即垂下眼眸,壓下心裡所有的恨意,卻也在同時立下了決心——這回,她不但要替主子辦好這件事,還要讓這個向夫人以命償命!
原來這向夫人的丈夫就是這洛城最大的地痞流氓,人稱向老大。她是之前陳夫人介紹給蘇玲瓏的人,跟陳夫人也算有幾分交情,因而便願意給蘇玲瓏這個面子。
聽完她的要求之後,便取出絲帕裝模作樣的掩了掩那張塗滿口脂的血盆大口,繼而問道:“小娘子要辦成這件事原是不難,只不過那宋小娘子聽說不日就要回京了,她爹可是威武大將軍,所所以咱們這樣一來就成了虎口拔牙——蘇娘子你願意出多少銀子來辦這事呀?”
蘇玲瓏聽著心裡愈發的來氣,她真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前世今生,宋芳菲就是比她命好?她有個做威武大將軍的親爹做靠山,誰人聽見這名頭不得禮讓她三分?
偏是自己,祖宗父母兄弟姐妹個個都靠不住,只有自己咬緊了牙關往上拼命的爬,可是論姿色,論才貌,自己又到底哪一點不如她?
“夫人放心,這事既是我說要辦,自然我姨母也是知情的。夫人需要多少銀子打點安排,只管開口便是,難道你還怕我姨母付不起這麼一筆小錢?”
向夫人見她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了自己的數目,這才笑眯眯的起身告辭。墜兒將她送到門外,又對著她的背影福了一福之後,才緩緩抬起頭來,冷冷一笑。
荷香鄔中,芳菲接到墜兒的密報並不意外。原來蘇玲瓏打算在自己生意最好的酒樓中生事,這事要預防也不難。不過因為涉及到向老大這個地痞頭子,所以她才略微皺了皺眉頭,隨後吩咐紅拂:“你拿著我的帖子去一趟趙府,跟趙夫人說……”
打發走了紅拂,她又帶著綠萼去了海棠春塢。在殷玉葵屏退四下之後,方才拉著她的手面色凝重的說道:“三姐姐,你身邊只怕有包藏禍心的內奸。否則,我們去雲澤寺找那個明正和尚,他不會這麼巧就被人先殺了,那個現場,本來是隻等著咱們推門之後請君入甕的!”
她這麼一說,殷玉葵也立即就明白過來。隨後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番推敲,果然是隻有這麼一個可能!
於是也鐵青了一張臉,冷笑道:“只要人還在咱們府裡,那就跑不了。且等著吧,三姐姐我一定能把這內奸給揪出來的!”
雲澤寺的案子,如今成了洛城的頭號大事件。至於那幾個和尚被“天譴”割頭一事,更是被傳得街頭巷尾議論不絕。但路昭明回來之後思索了半天,又帶著簡器深夜再去了一趟兇案現場,依然是一無所獲,兩人只得鎩羽而歸。
“真是太蹊蹺了!我曾翻閱過大理寺和京兆府歷年以來的種種奇案,但是都沒有聽說過這樣公然殺人而又不留痕跡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