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光看油性和白度都還行,質地也算溫潤。只是遺憾的是,整塊玉石裡面都一縷縷的狀似褐色髮絲一般的雜質。而伸手觸控之下,這些雜質也並不突兀,反而平整光潔,儼然與玉石一體的溫潤質地。
只是,按照如今世人對玉石的品鑑喜好而言,這樣的原石卻是連幾個像樣的白玉手鐲都難取的出來。難怪,先前那些人會說這只是一塊不值錢的爛石了。
“舅父,您別太傷心了,這凡人都有看走眼的時候,更何況,這原石的質地也還是挺好的…….”
對於芳菲的勸慰,殷從德似乎全然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最後還是他身邊的隨從過來扶起他,讓他回去屋裡坐著休息,他這才形容沮喪的起了身。
芳菲站在原地,頗有些一籌莫展。但她仍不甘心,苦苦思索著這忽然而來的幾件事,似乎彼此之間看似沒有幹聯,又有千絲萬縷的聯絡……隨後,不知不覺的,她就蹲身在那塊玉石跟前托起了下巴,手指輕輕撫過那上面溫潤的褐色花紋,忽然道:“有了!”
另外那個也乾站在旁邊發呆的老匠人似乎被她這一嗓子給嚇到了,聞言連忙湊過來,問道:“有什麼了?小娘子莫要嚇到老夫。”
芳菲問明他的身份,得知他就是自己舅父特地從西南請來的玉石大師之後,連忙拉著他指著那塊玉石道:“老師傅,我覺得這塊玉石不用拿來切件,咱們可以用來做個玉雕。就雕成一條飛龍,對,你看這,這就是飛龍的尾巴,這上面的花紋正好用來雕成飛龍的鱗甲……”
簡心閣內,看著正在吩咐茗煙收拾行李的路昭明,許知章臉上的神色頗為複雜:“你當真還要再跟他們去一趟洛城?太子殿下給你的時間不多,你可是自己也答應的,兩個月內,一定要查明案情。”
路昭明在書案上翻找著什麼東西,一面應道:“不衝突,這個案子本來緣由就是在洛城發現的。我在京城多方走訪調查,卻是一無所獲。顯見京城這邊的防範更嚴,要是找不到突破口,那就再回洛城看看。說不定,能從那個寶真和尚身上找到突破口。不然,你以為我安排簡器在那裡盯著作甚?”
許知章看著他的眼睛,嗤笑道:“你這是在說服我,還是在說服自己?子楚,我知道,你一直都對路修雲十分關心,儘管你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內心裡,你分明就把他當成了溺水而亡的子修…….”
“你不要說了!我沒有!我並沒有把任何人當成子修,從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更何況,我還銘記著過去的恩仇,我永遠也不會寬恕鄔氏,更不會寬恕他!”
說著,路昭明忽然一拳重重的捶打在身側的牆壁上。但聽粉末窸窣作響往下掉落,慌的許知章連忙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你這是作甚?我——”
路昭明直接掙脫他的手腕,將自己流血裂開的拳頭收回來,輕描淡寫的別過臉:“不做甚,只是子修是我的親弟弟,無人可以代替他。”
許知章見他眼底的神色隱含痛楚,暗暗懊悔自己不該起這個話頭。少卿找了個藉口訕訕告辭,路昭明也沒送他,兩人就此別過。
待出了門,才見茗煙追出來,對許知章拱手行禮道:“許大人,公子讓奴才跟您說一聲,他此番去洛城只怕要些時日,若有什麼訊息,會派人及時傳到簡心閣,到時候再與您商議。”
許知章點點頭,頗有些懊惱的說道:“茗煙,我剛才一時情急提起了子修,一會兒要是你家公子心情低落的話,你可一定要設法替他排解排解。”
茗煙當即嘿嘿一笑:“這個您放心,奴才別的本事沒有,替主子開解心情倒是自有一套。要不然,主子怎會去哪都帶上奴才呢!”
許知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生伺候你家公子,”頓一頓,又道:“對了,你家公子這些年私底下,可與路修雲來往過?”
茗煙搖頭,想也不想便斬釘截鐵道:“哪能?公子心裡深恨鄔氏和她所生的那幾個,這些年就連對老爺也愈發的淡薄了。不過這個三公子比那幾個都會做人,有時候見到公子還會恭恭敬敬的下馬喚一聲大哥,有時候得了什麼好東西也會差人送過來。是以公子雖然明面上對他冷淡,但總歸心裡是承著一兩分情分的。況且……”
茗煙說著,四下裡看了看,方才湊近許知章耳側,又低語道:“這還不算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這幾年三公子長得越來越像故去的二公子。尤其是那神態,那眼睛,還有……哎!”
“我知道了,茗煙,這些話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許知章說完,又目含擔憂的轉過頭再看了看簾幕低垂的書房。冰裂紋烏木窗欞內鑲嵌著來自波斯的琉璃片,七彩絢麗中隱約可見擺在窗邊的一盆墨蘭的影影綽綽的身姿,可是那先前還站在窗邊書架旁翻找書冊的那個青色身影,卻隱匿在了背光處,無法得見。
得知兒子要跟蘇玲瓏一道去洛城,鄔夫人面上當即就有些不好看的神色浮現。蘇玲瓏也是機靈的緊,連忙送上一隻錦盒,恭敬的微笑道:“這是先前姨母讓我帶給您的一柄玉如意,說是宮中貴妃娘娘賞賜的,用來安神最為合宜。您開啟來瞧瞧,看看可還喜歡合用?”
鄔夫人一聽東西是宮裡來的,當即心中咯噔一下,暗道這路燕寧什麼時候跟貴妃娘娘就有這樣的交情了?不過到底臉色好看了許多,示意身側的丫鬟接過來之後,開啟盒子湊過去瞧了瞧,便道:“既是貴妃娘娘賞賜的,自然都是萬里挑一的人間至寶。不過這樣珍貴的東西拿來給我也消受不起,你還是拿回去吧,就說——”
“母親,您怎麼會消受不起?照兒子說,只要您這回收下了,以後貴妃娘娘說不定還有其他的恩賞下來。您忘了,兒子如今可是為秦王殿下當差,早先殿下便曾說過,想送點什麼東西給您,可是礙著您如今的身份品級,又不好做的太過外露了,這才藉著姑母的手把東西轉了一道。”
鄔夫人一聽兒子這話,當下就喜上眉梢,連忙招呼路修雲在自己身邊坐下,又拉著兒子的手追問道:“秦王殿下當真是這麼說的?哎呀我就說嘛,她路燕寧哪有這麼大方,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