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主僕兩喝了點水,便準備坐車離開。但就在車伕剛剛駕車起步不遠,就聽他呵斥道:“我家主人先前不是已經施捨了你們點心嗎?怎麼還來?”
茗煙挑開車簾,皺眉道:“是先前那個小乞丐,還帶了一個年紀大的應該是他娘吧,哎呦不得了,後面還有七八個更小的呢!這乞丐婆厲害呀,這麼能生,都快趕上母豬了。”
路昭明這會兒已經躺平在車廂裡,聞言眼皮也不撩一下,只道:“好好說話,給他們點碎銀子,好生打發他們。”
茗煙從小就跟著路昭明,知道他的性情,就是屬於嘴欠心軟的那種貨。於是麻利的下了馬車,跟先前那孩子說了幾句話,得知這七八個都是他孃親生的之後,禁不住張大嘴,搖頭嘖嘖道:“你們這也太能生了,這七八個娃兒可是不容易養活啊!對了娃他爹呢?怎麼不見?”
那乞丐婆一聽這話,登時就嚎啕大哭起來。這下子,吵得路昭明連覺也沒法睡了,下了馬車一聽,原來這戶人家本是在雲隱寺附近做小生意賣鮮花供果為生的,不知怎的,婦人婚後起初五六年都沒懷上,於是頻頻的往寺裡去上香求佛。
也不知是心誠則靈還是菩薩施恩,後來總算讓她求來了一子,便是這個最大的七八歲的男孩。而這一胎開懷之後,其後五年裡,她又陸續接連生了三胎,每胎都是雙生,有子有女,如此一來,便成了如今七個娃的規模。就生孩子這件事而言,她算是絕對的人生大贏家了,讓絕大部分婦人都要膜拜不已。
但可惜,生完最後一對龍鳳胎之後,沒等孩子滿月,丈夫卻因為在寺中給菩薩上金漆時一時不慎從高空摔下來,登時就七竅流血沒了氣。這婦人無奈之下,只得帶著這七個孩子在雲隱寺周邊乞討,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日子。
路昭明聽完,當即皺起眉頭:“人既是在寺裡摔死了,難道寺中監院等沒有賠錢給你們嗎?”
那形容狼狽的婦人又是眼淚直往下掉,搖頭哽噎道:“沒有,因為他們說我男人偷了寺裡塑金身的金漆出來賣,所以這是菩薩震怒了懲戒他。當時認證物證都有,我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幾個孩子,不敢跟他們強辯…….”
“豈有此理!這雲隱寺的這幫禿驢也忒過分了!郎……夫人,您看這事怎麼處理?”
路昭明想了想,忽然覺得此事有些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遂安慰了那婦人兩句,又問道:“那你可還記得,當時剛剛成婚時,究竟是為的什麼原因一直沒有懷上孩子?”
“這一層小婦人就更不清楚了,不過當年在草頭巷那裡住著的許多人家,只要是那兩年成婚的,大部分都是子嗣艱難。我只記得有那麼兩三戶家裡寬裕些的,為了這個還特地出京去找了名醫求藥問診,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吧,反正他們在外頭折騰了幾個月半年的,回來時便已懷上了孩子。像咱們這種既沒錢又沒那個功夫的,除了去寺裡多上上香拜拜菩薩求碗聖水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路昭明眼前一亮:“聖水?你是說,寺後山飛來崖那邊的那口聖水井?”
“是啊是啊,那口井據說已經有千年的歷史了,是咱們京城四大水源之一。小婦人沒讀過什麼書也沒見過什麼世面,反正就知道喝了那聖水之後沒多久我就懷上了,所以可見,這聖水是很靈驗的!”
茗煙敏感的看向自己眼神大變的主子,只見裡面折射出一道幽幽的寒光,而後路昭明才緩緩點頭,浮上幾分淡泊的笑意,道:“是啊,京城四大水源之一,要不是夫人你提醒,我倒忘了這茬呢!”
因為這一大家子生活無以為繼,在這寺前乞討也是有一茬沒一茬的,溫飽難求,路昭明便讓茗煙帶了那個最大的,眼睛生的清澈明亮的孩子跟著自己走,問他:“以後你就跟著我,每月二兩銀子的月錢。另外你娘和你弟弟妹妹的生活費,我都會安排好,怎麼樣?”
那孩子沒有半點猶豫,立馬重重跪下朝他磕頭:“我叫溫生!以後只要是夫人吩咐的,我都會照做。”
“…….”路昭明有些頭疼的按著自己勞累而又沒有得到充分休息的太陽穴,心想這個開頭還真是不湊巧。夫人…….算了,還是先把人帶回去再說吧!
等他回到簡心閣,馬上就換回男裝又去京兆府找許知章。看見他進來,許知章勾唇壞壞一笑:“喲!林夫人,您這是趁著自己夫君不在,偷偷過來跟我私會呀?正好,大人我這會兒也正寂寞難耐…….”
“你什麼時候都寂寞難耐,你就沒有欲求滿足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