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麼說來,她也知道怎麼制鵝蛋粉?”蘇玲瓏當即便又再問了幾句墜兒的身世,得知她以前也是殷實之家的女兒,只是因為幾個月前家中遭了一場大火,燒死了母親和姐姐之後,如今唯一的父親還臥病在床,她這才賣身救父進了陳府做奴。便半真半假的嘆了口氣,道:“沒想到這丫頭看著機靈,倒是個可憐人。”
陳夫人一看她那神色,便猜到了幾分,也試探的露了個底:“是啊,我就是看著她可憐,這才收她進府來的。不瞞你說,我也很是喜歡這丫頭,原本還想著,等過些日子找個機會收了她做義女也好。左右我膝下就兩個兒子,這輩子,就差個女兒了。”
蘇玲瓏聽了這話心裡自是冷笑兩聲,不過她也知道,自己在陳府這裡撈了不少好處,可是之前的那些承諾卻半句也沒有兌現。於是便起身來,道:“那是,我先在此恭賀夫人了。對了,我前些日子讓人送到京城的信也不知到了沒有?姨母總是事忙,看來還得我再催上一催才是。”
陳夫人少不得又提起一顆心,一番好話將她送出了自己院子。等到人都走得看不見了,才沉下臉,冷哼道:“光會伸手朝老孃要,卻沒見你動點真章。哼哼,別打量我真是傻子。這一回,且看你再拿什麼來糊弄老孃!”
眼見陳夫人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蘇玲瓏這才連忙又寫了一封急信,讓人送到京城。
而這幾天裡,墜兒也的確將她服侍的很好,這丫頭年紀雖小,可是對於美容養顏之道,卻甚有高見和奇思妙想。
譬如蘇玲瓏從京裡帶來的那些胭脂膏兒粉兒的,她閒時都拿出來仔細察看過,也不拘是哪裡哪裡出的多少銀子買的,光是看胭脂成色品相,再看粉質粗細顆粒大小,便將其分成了好幾類。
又對蘇玲瓏分門別類的指出,那些胭脂膏兒品相不好用了對肌膚有害,以後再不能買。哪些雖是好的,但買的顏色和出坊的時間又不對云云。更難得的是,她還能照著蘇玲瓏今日去哪等場合,穿什麼樣的衣衫,搭配出比往日更出彩更適合的胭脂花粉還有香露等。
這一下子,徹底讓蘇玲瓏對她不得不高看了幾眼,不但不用她平時做其他的事情,只管自己妝臺上的那些寶貝,就連使喚她名字的時候,都難得帶上了幾分難得一見的柔和。
而原本對這忽然冒出來的墜兒心有不滿的金俏,也很快就被這小丫頭收服。因墜兒不但手腳勤快有眼力見,而且很會看人臉色。
她自被蘇玲瓏調進內屋做事後便跟金俏兩個人住一塊,日常她不但搶著幫金俏洗衣服打洗澡水,有時候輪到金俏值夜的時候她也很樂意幫她頂替。
再加上自從她來了之後,蘇玲瓏不知不覺間就連脾氣都變好了,因為她每次要發作罵人的時候,墜兒就會在旁邊一臉真誠的提醒她:“女郎,美人含笑時會讓你的美貌更加動人……”
蘇玲瓏就因為這話被施了定身咒,再一想怒火傷肝,肝氣過盛折損容顏的確有理,於是也不再輕易打罵人。
如此這般,待得數日後,京城裡一封來信送到陳夫人手上,眼看著自己渴求多年的心願終於成了真——路夫人應允三個月之內,將她夫君調往徐州升任從五品執事,心花怒放的陳夫人毫不含糊,立即將墜兒的身契連著另外一摞銀票都送到了蘇玲瓏手裡。
而路昭明則對著雲澤寺一案的案卷皺起了眉頭:“就一個寶真和尚,為了銀錢就敢對洛城這些有頭有臉的官家夫人們動這樣的心思?我看他並不是個傻和尚,此事,只怕另有蹊蹺。”
說完,他便吩咐茗煙:“傳我口信給楊大人,讓他密切關注洛城州府審理的雲澤寺一案。若有必要,則設法將寶真和尚押解回京,由大理寺和京兆府重新再審。”
頓一頓,似沉吟片刻,又道:“你去叫簡器過來,找機會我們也去州府大牢會一會這個寶真和尚。”
臥雲樓,還是上一次那個雅間內,芳菲將手邊的一摞賬冊和契書都推到了安掌櫃跟前。
“安叔辦事,我十分放心。這往後的賬冊明細,便由我身邊的丫鬟紅拂每月跟你核對一次便是了。”
安掌櫃一直恭敬的站在她身側,聞言這才總算暗暗鬆了口氣。心中卻暗道小女郎果真厲害,也不知她是如何就能從這麼厚的一本賬冊裡挑到那幾筆有出入的地方的,看來日後自己還得更加謹慎嚴密些才好。
打發走了安掌櫃的,芳菲又讓紅拂把自己今日約的另外一人請了進來。
“見過女郎!女郎喚老奴來,不知有何事吩咐?”
來人是一個年約四十上下的婦人,長得高大白淨,看著就十分的精幹而又厲害。芳菲喚她芸娘,又讓她坐下叫綠萼上茶,之後才轉入正題,道:“人可安排好了?不曾讓人發現什麼紕漏吧?”
芸娘連忙起身,答道:“女郎放心,奴婢派去頂替墜兒的這個丫頭,是從小就被調教的極好的。她跟墜兒本來就是孿生姐妹,那時候家窮她爹發話賣了她,到我手上我卻一直愛惜著。先前兩年還特地將她放在沉魚軒裡頭學做事,如今她使出來的那些功夫,就是實打實自己上手的。再加上那墜兒的娘和姐姐的確是被過年時那場火燒沒了的,剩下一個半死不活的老爹也是個瞎子,這件事,就算是當面對質,也難以分出個子醜寅卯來。更何況,沉魚軒本就是女郎的鋪子產業,墜兒那瞎子爹如今剩下的時日也無多了。只要女郎說她是墜兒,世上便沒有人能說她不是!”
芳菲沉吟著點點頭,又問道:“那墜兒的去向,你也還要留意著。只要發現她的蹤跡,不管花多少銀子,也得給我把人給買回來,決計不能讓她在京城的地界上出現,你可明白?”
芸娘聽這話便知道分寸,當下連連點頭:“女郎放心,奴婢絕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