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墨窮那一撞石破天驚。
超量威裝巨人的力量,雖然撼動了巨蟲們,可也同時摧毀了墨窮的身體。
儘管墨窮用盡全力緩衝那撞擊,儘管他選擇用一整條手臂來承受主要的擠壓,儘管身軀所受到的傷害只有那萬鈞之力的極小一部分。
他的身體還是在巨力下崩潰,瞬間汽化的血液噴薄而出,充斥於現場。
當時墨窮感受到心臟破裂,就意識到自己死定了。
後悔嗎?沒什麼好後悔的。
如果他不這麼做,便是大家一起死,如今他拼一把,總算是成功封印了巨蟲們。
說是封印,實則必殺。
那樣龐大的巨蟲被射進一個封閉的球內,換做別的球,那肯定是撐開了,可目標偏偏在貝斯特金屬球裡。
毫無疑問,這種封印等同於最強大的物理破壞。
他成功了,雖然看不到後續發生的事情,但他知道,苟爺他們應該可以活下去了。
墨窮當然也想活下去的還有自己,他還想做藍白社長呢,可死了就是死了,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次任務死的人夠多了,這一瞬間墨窮想起洛易的那句話:社員本就是不斷見證著死亡,然後再去死的人。
其實所有人都是如此,墨窮沒想到自己面對死亡會如此平靜。
或許,是因為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吧。坦然面對死亡,是社員的尊嚴。
從選擇成為社員的那一天起,墨窮就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死在任務中。
如今真死了,自然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社員不是什麼好工作,但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的。
人類延綿相續,少不了鮮血澆灌,以往都是別人的鮮血,現在輪到他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墨窮安然地撥出最後一口氣,他的意識兀得一下沉淪到黑暗之中,視覺、聽覺、嗅覺統統不復存在,原本席捲全身的劇痛也體會不到了。
墨窮彷彿陷入到一種無限死寂的黑暗維度,身為活人所能享受到的一切都消失了。
這一刻,墨窮感受到了另一個載體,一種讓他在失去腦細胞活動後,依舊可以思考的載體,一種似乎純粹為意識服務,身體感受的影響被壓到最低後才可能察覺到的東西。
一種朦朧的,非物質的形體,那就是墨窮此刻的自己,但不是看也不是摸,僅僅是他體驗到了。
“或許這就是靈魂。”
“看來是死了啊,可我竟然還能思考,莫非還有天堂和地獄嗎?”
墨窮剛如此想著,就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似乎在被排斥出體內。
就像是充盈的水袋終於被捅破了,而將水向外排放似得。
曾經聽說的,所謂靈魂可能會被引渡到哪裡的說法,根本是無稽之談。
這根本不是引渡,而是宣洩。如同人被捅一刀就濺血一般,死亡給靈魂所帶來的,便是身體這毫不溫柔的擠壓排放。
墨窮的靈魂,彷彿置身於水槍之中,一點點地向身體外噴濺,直擊那無盡黑暗的世界。
這種滋味……墨窮能想象自己的靈魂擠出去之後,就像是水花噴霧一般瀰漫。
脫離身體的靈魂,沒有任何保護,立刻被某種力量蹂躪,快速地揮發著。
這不是去天堂,也不是去地獄,而是一種自然而然地磨滅。
彷彿是宇宙天定的秩序,亡者的靈魂註定要經受如此絕望消磨的鐵則。
對此墨窮的靈魂水花做不得任何反抗,只能承受著噴出去的‘水花’,那魂飛魄散般巨大的痛苦,其中煎熬比墨窮修行痛苦秘術還要難以忍受。
“不!我還沒死!還沒死!”
被一點點泯滅的滋味太煎熬,難以言喻的痛苦,讓墨窮那份原本打算平平靜靜去安息的念頭頓時忘卻,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