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前些天橫木誤闖棋陣,最後傷到他的是我的黑棋!而不是你的白棋!”
“如果不是我的白棋妙奪天工,怎麼能困住他?”
“那前些年呢?不要忘記,熊初墨最後也是靠我擋著的!”
“我呸!如果沒三師姐,你早就嗝屁了!”
昏暗的兵所裡,許家倫低頭專心煎著藥,就像沒有聽到這段對話,這些天聽這些人吵架,實在是聽的有些膩了。
書院五師兄宋謙,看著對面嘴硬的八師弟,憤怒地難以自已。沒想到,側面傳來了兩道更憤怒的聲音。
北宮未央舉著自己纏滿紗布的手,似在炫耀又似在示威,大聲嚷道:“沒我擋住那些神殿騎兵,你們那破陣早就被沖垮了,哪裡還能困住橫木?”
“還有我,你可不能忘了我……”西門不惑同樣舉起纏滿紗布的手,提醒道,然後他望向五師兄和八師兄,冷笑說道:“不要忘記,青峽這兒我們可是守第二次了,論位次你們在前面,論功勞,你們可別想著跑前面去。”
他這話哪有人肯聽,尤其是說的太過生硬,頓時激起了師兄們的好勝心,一時間,兵所裡唾沫橫飛,髒話滿天,好生吵鬧。
“好了好了,別吵了,先吃藥。”
王持走了過來,阻止了四人繼續幼稚下去。
燈被調亮了些,這才能清楚,四人現在都躺在床上,渾身裹著紗布,到處是藥味和血味,也不知道究竟受了多重的傷,但很明顯,已經沒有再戰之力。
喝完師弟配的難聞的草藥,房間裡變得安靜了很多。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北宮未央忽然問道:“十一,你的毒藥能不能攔住橫木?”
又是很長時間的安靜。
王持搖了搖頭。
“從來沒有聽說過逾五境的大修行者會被藥毒死。”
宋謙的神情有些淡,看淡生死的淡。
“橫木已經逾過五境,如果不是他輕敵,我們四人聯手藉著青峽裡殘存的陣意陰了一道,沒有人能攔住他。”
房間裡的氣氛變得壓抑了很多,先前的熱鬧,這些天的熱鬧,都來自於得意,他們很得意,像橫木這樣逾過五境的大修行者,也敗在了自己的手裡……然而,對方的傷總是會好的,接下來該怎麼辦?
戰爭的形態早已經改變,橫木不可能踏進同樣的兩條河,誰能攔住這樣一位強者?如果攔不住,唐國如何守住這道國門?
王持忽然輕聲說道:“算曰子……北邊的事情應該已經結束了。”
西門不惑皺眉說道:“雖然師姐當初是這般計劃,但……金帳何其強大,如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被擊敗?我不抱希望。”
“我不管了。”
北宮未央有些惱火,說道:“四個沒用的殘廢,加上十一這個花痴,還打個屁啊!如果寧缺再不來,我可不管了。”
王持有些不悅,說道:“花痴是個女子,師兄你不要瞎說。”
西門不惑有些不悅,說道:“怎麼能把事情都扔給小師弟?”
北宮未央把被子往頭上一蓋,嗡聲嗡氣說道:“我倒是想扔給大師兄二師兄和三師姐,但他們得來啊!反正我可打不過橫木那丫!”
油燈再次變得黯淡起來,就因為這句話。
那場青峽伏襲,書院四弟子用盡渾身手段,還借了前賢留下的陣意,佔盡所有優勢,結果卻只能傷到橫木,而自己則是身受重傷。
如果橫木沒有輕敵,如果沒有那些條件,他們想不到任何辦法能夠戰勝對方,每每想及,那曰橫木憑藉那道磅礴的力量,強行破陣而出時的畫面,他們都會沉默,然後警惕凜然,直至惴惴不安,心生悸意。
許家倫煎好了第二輪藥,走到床邊,輕輕拉了拉他的被角——當年的小書童,現在已經變成了真正的少年,眉眼清秀喜人。
北宮未央掀開被子,有些煩,說道:“天天喝藥,有啥用啊?”
“不喝藥,難道就有用嗎?”
許家倫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少爺說過,如果怎麼做都沒用,那麼你是做還是做還是做呢?當然還是得做,因為只有去做才有可能,不做就沒可能。”
房間裡忽然變得安靜了起來。
先前壓抑甚至有些絕望的氣氛,頓時被這句話沖淡了很多。
北宮未央在王持的攙扶下,艱難地坐起身來,端過藥碗,大口大口地喝著,宋謙等三人,也是以最快的速度喝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