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最先感覺到這種變化,他第二個感覺到。
他感覺到了危險。
他的眼眸忽然變淡,比灰色更淡,直至淡到透明,彷彿水晶,裡面有無數的光影在高速掠動,就像是有很多故事正在幕布上發生。
他看到了一些片段,一些令他無法相信的片段。
在長安城裡,觀主無法看清楚未來的事情,正如他從來沒有看清楚過此後的書院會變成怎樣,但他曾經看到過一些他堅信不疑的畫面。
但那些畫面改變了。
就在寧缺抽出刀的那一刻……雪停,風息。
朱雀大道很是安靜。
觀主看著寧缺,眼眸回覆正常,卻留下了一抹訝異。
他信的是道,對於殺戮這種事情,無愛亦無憎。
今日觀主殺人無數,自有他的道理,他的需要。
他先前要殺寧缺,也是基於需要。
但他此時要殺寧缺。卻是基於一種莫名的警惕。
這份警惕是那般的強烈,甚至讓他的道心有些微搖。
他要殺死寧缺,這種渴望甚至快要變成本能。
但他感知到,自已與寧缺之間的空氣裡,隱藏著一些什麼。
他不能晉入無距,便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殺死寧缺。
那麼他至少不能讓寧缺舉起那把刀。
觀主看著寧缺說道:“凡信奉……”
寧缺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時候要說話。
青峽前的書院弟子,聽到這三個字。則一定能夠聯想起,天諭大神官頌讀的那段西陵教典,那種與懸空寺講經首座言出法隨齊名的道門神術。
寧缺沒有死。
因為觀主只來得及說出這三個字。
因為大師兄同時說了三個字:“子不語。”
說完這三個字。他臉色驟白,棉襖上溢位的血越來越多。
便是阻了這麼一瞬,寧缺終於拔出了刀。
刀鋒完全地離開了雪面。
看著他手中的刀。觀主退了一步。
退便是走。
千年以來,只有他殺入長安城。
眼看著便能毀掉驚神陣,毀滅唐國和書院,成就不世之功業。
只要能夠殺死寧缺,便能做到這一切。
對於觀主來說,這是很簡單的事情,自然是極大的誘惑。
但他卻要離開。
沒有絲毫猶豫,沒有任何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