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整件事情最荒唐的地方在於……寧缺不是陣師。
顏瑟大師曾經說過,陣就是大符,符就是小陣。修行界一直有個說法,陣師或者無法成為符師,但符師必然都是非常優秀的陣師。
寧缺是非常有天賦的符師,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陣法方面的天賦卻糟糕透頂,當年初入書院後山,幫著七師姐佈置舞集陣法多日,他沒有半點長進,這些年他刻苦研習操控驚神陣,也沒有任何進步。
如今四師兄和七師姐都不在書院,他便想問人都不知道何處問去,所以他愈發覺得焦慮,雙肩都快要被重擔壓垮了。
秋風拂面生寒,他沉默片刻,向城牆下走去。
長安南城門,正對朱雀大街,自開戰以來,戒備森嚴。
在他的要求下,朝廷把城中最後的羽林軍全部調到了此處,盔甲雪亮的逾百騎羽林軍,神情嚴肅地在側街裡待命,氣氛更顯肅殺。
數十名青衣魚龍幫眾,在街頭在簷下,警惕地盯著出城入城的人,長安城周遭的部隊,都已經調到了北疆,城防空虛,朝廷被迫起用了民間的力量。
城防司的軍士,仔細地檢查著入城出城的隊伍,對每份文書都實行三人輪檢制,確保沒有任何奸細和違禁品過關。
這種檢查很複雜,工作量很大,好在現在這種時刻進出長安城的人極少,只有源源不絕的運糧車隊,把城外的官道佔的滿滿的。
這些都是諸州郡運來的糧食。
大唐已經做好了長安城被圍困的準備。
但沒有人開始做長安城被攻破的準備,連心理準備都沒有。
看著這幕畫面,寧缺的心情愈發沉重。
就在這時,一名女子從城門洞裡走了出來。
那女子眉如墨,眸如點漆,容顏如畫。
雙唇有些薄。平靜地抿著。在白皙的容顏上,似雪地裡的臘梅。
直順的黑髮披散在肩頭,不再如當年的瀑布。直似極美的筆觸。
寧缺靜靜看著她,忽然抬頭向天上望去。
深秋的天空,高而遼遠。清淡到了極點。
他忽然覺得,昊天……不,應該是天上的老師,感受到自已此時的焦慮與不安,所以把她送到了長安城,送到了自已的面前。
然後他收回望天的目光,看著那個如畫的女子,微微一笑。
“怎麼來了長安?”
“想來,所以來了。”
莫山山微笑回答道。白色棉裙被城門裡穿行的秋風微微拂動。
寧缺想到一個問題,說道:“墨池苑……”
莫山山知道他要問什麼,不等他把話說完。平靜說道:“我已離開。”
寧缺沒想到會聽到這個答案。但其實他清楚,只能有這個答案。
莫山山如果不想連累墨池苑。連累她的老師與同門,甚至大河國,那麼她只有破門出派,才能來到長安城,來到西陵神殿的對立面。
他沉默片刻,伸出右手,請她入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