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寧缺當然不可能是他這個知守觀傳人的對手只不過如此年輕,便在這等不可能的情況下強殺夏侯,如果再在書院學習數年,再受夫子幾番教誨,誰能斷定寧缺將來究竟會攀到怎樣的一個高度?
難道世間會真的再出現一位軻先生?
夏侯的死對葉蘇的心情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就算書院再出一位軻浩然,對他而言也只是多了位值得敬佩的對手,反而會讓他感到欣慰最重要的是,他不認為寧缺會變成第二個軻先生。
他轉身看著大師兄,說道:“到現在,你還不能確定?”
大師兄問道:“西陵神殿當年便說過那是妄斷,你為何堅持這等說法。”
“我說過,我相信光明神座可能是錯斷但絕對不會妄斷。當年老師或許是判斷出林光遠之子不可能是冥王之子,才會認為光明神座犯了大錯,神殿才會向唐國認錯可如果光明的推論是對的,冥王之子覺醒時確實是在將軍府裡,那麼不是林光遠之子,會是誰?”
葉蘇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你很清楚會是誰。”
大師兄說道:“沒有證據,便沒有道理。
葉蘇說道:“所有的人都死了,寧缺還活著這便是證據。”
大師兄沒有說話。
葉蘇的這句話很簡單,似乎沒有道理但卻無法反駁。
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活下來,在看著必然要死的情況下都能活下來,如果不是有昊天庇佑的神子,那麼便只能是故事的男主角。
那道黑線降臨人間十五年,這個故事已經開始了十五年,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演變,這個故事裡的男主角便是冥王之子。
葉蘇認為,寧缺便是冥王之子。
東方遠處隱隱有晨光出現,城牆上一片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師兄說道:“老師曾經說過,對於天穹之上的存在,如果我們無法確信其是否存在,那麼我們應該保持精神上的敬畏或警惕,但在現世的生活裡卻不做任何理會,這才是相處之道。”
然後他看著葉蘇說道:“我不能確定寧缺是不是冥王之子,我相信他不是,但我很確定他是我書院的小師弟。”
葉蘇靜靜思忖著夫子的那段話。
片刻後他望著雁鳴湖畔的冬林,淡然說道:“沒有證據,沒有天諭,即便道門有所疑慮,也不會對寧缺做什麼,這番話,我想那個啞巴更需要聽到,不過我很懷疑,已經不能說話的他,能不能聽到這些。”
啞巴不是真的啞巴,自然不會真的是個聾子,所謂能不能聽到,說的便是想不想聽到,願不願意相信書院的話。
大師兄看著那片冬林,想著那位以堅毅著稱的佛宗行走,眉宇間現出淡淡的憂色,那位佛宗行走明顯也是因為冥王之子的傳言來到長安,既然敢露了行藏,自然不憚於承受書院的壓力也要對寧缺不利。
對那名啞巴僧人,他確實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因為正如他經常重複卻沒有人相信的那樣——大師兄真的不擅長打架。
葉蘇看著那片幽靜的夜林,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因為在先前的戰鬥中,那個啞巴僧人始終沒有出手,他總覺得那片林子裡還有人。
然而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夠避開他和書院大先生的目光?
便在這時,湖畔那片冬林驟然起了一陣狂風,隨風而起的是一大片令人聞之慾淚的悽切蟬聲,然而那些蟬聲卻又顯得那般愉悅。
聽著蟬聲,葉蘇臉色驟然間變得極為蒼白。
不是恐懼,而是凝重,是遇著此生最強大敵人的動容。
只聽得一聲極清亮的嘯聲。
他身後揹著的那把木劍也隨之尖嘯,倏然出鞘!
劍若一道光線,飛離城牆,刺破黎明前的最後那抹夜色,向著那片冬林刺去。
緊接著,葉蘇從城牆上跳下,晨風中素衫衣袂微振,隨劍而去,身法神妙瑕難以形容,宛若風中一片薄雪,竟似比飛劍的速度也不稍慢。
(下一卷還沒想明白,所以提前畏怯,所以今天寫的很艱難,向大家報告一下,睡前我再把下卷打打腹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