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冥君千年,我荒人依然生活的如此悽苦,而且冥界入侵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難道我們真要去為冥界前驅?我可不願意當什麼鬼兵!”
收不收留寧缺和冥王之女,帳蓬內的荒人們持完全截然相反的意見,爭執一直在持續,始終沒有得出結論,大元老和最強大的唐卻始終沉默。
雙方意見僵持不下,甚至開始互相影響,老成持重的元老們漸漸有了些熱血,熱血衝動的戰士首領們卻多了很多擔憂,但還是沒有什麼結果,只是為了荒人部落的安全著想,漸漸有更多人傾向於殺死寧缺和桑桑。
大元老艱難站起身,走到帳蓬中間那張案前,被歲月和惡劣環境侵蝕多年的枯瘦身體,似乎隨便晃兩下便會散架。
那張木案上亂七八糟堆著一些事物,有金葉子,有厚厚一疊銀票,有幾個腰牌,都是唐從寧缺身上搜出來的玩意兒。
大元老枯瘦的手掌在案上緩慢移動,說道:“稍後把這些東西還給冥女,不管是殺還是留,應該有的尊重必須保持。”
唐平靜應下,然後走到案前,準備收起那些雜物。
大元老的手指忽然顫抖起來,就像風中的老竹。
唐順著老人的手指望去,眼瞳微縮,身體變得有些僵硬,沉默了很長時間,明白原來所有這一切,原來都是冥冥中早已註定的事情。
大元老看了他一眼,嘆息說道:“既然如此,那便讓他們留下吧。”
唐點頭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帳蓬裡的元老們和戰士首領們很是吃驚,即便是那些願意收留寧缺和桑桑的人,也有些錯愕,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大元老和強大的唐始終沉默,卻在此時忽然表明了態度,而且還是如此鮮明堅定的態度。
大元老拿起案上那樣事物,讓眾人親眼相看。
那是一個腰牌,非金非木非石,不知是什麼材質,通體純白,上面用浮雕手法刻著一個黑色圖案,看邊緣的新鮮痕跡,似乎是剛刻出來不久的東西。
黑色圖案是座雕像,彷彿是人類,又似乎是某位神明,純白的外圍看上去就像是萬丈光明,那人或神因為背對光明的緣故,面容和身軀都沉浸在深沉的陰影之中,根本無法看清楚。
帳蓬裡一片安靜,雪花落在蓬頂的聲音變得極為清晰。
大元老緩聲說道:“千餘年前,光明大神官攜天書明字捲入荒原傳道,我荒人始信明宗,始祭冥君,千年之後,我荒人南歸,遇冥君之女、光明大神官的傳人,這大概便是所謂命運,既然如此,哪怕滅族,我們也要完成這件事情。”
唐看著那些戰士首領,神情肅然說道:“當年我代師收徒,傳你們明宗功法,令傳承不斷,如今傳承再現,你們應該清楚要如何做。”
戰士首領單膝跪地,極為恭敬地行禮,齊聲應道:“誓死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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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醒過來後覺得有些頭疼,剛開始以為是酒量的問題,有些慚愧,後來才知道是被唐灌了藥,於是開始憤怒,然而當他知道荒人元老會最終的決議之後,喜悅興奮的情緒,頓時代替了所有的負面情緒。
只是有些事情他還想不明白。
數年前在荒原上他聽莫山山說過,魔宗和荒人信奉冥君,卻又極為恐懼冥君臨世,因為在他們的教義裡,冥君臨世便意味著黑暗到來,荒人同樣不喜歡黑暗。
所以他能明白荒人對桑桑恐懼敬畏,卻又不願意收留她,那麼究竟是什麼讓荒人忽然改變態度,變得如此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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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十八年,天降異兆,有厚雲不散,鴉聲難聞,自月輪國起,穿沼澤,過唐境,越賀蘭,直到東荒,然後繼續北上。
整個世界都知道,寧缺帶著冥王之女桑桑,進入了荒人部落。西陵神殿傳書荒人部落元老會,命令荒人馬上殺死或交出冥女,西陵神殿承諾停止對荒人的進攻,並且在東荒闢出大片牧場,助荒人復國。
荒人元老會平靜而堅定地拒絕了西陵神殿的要求。
西陵神殿誥令天下,命令所有修行者進入荒原,本就源源不斷輸入荒原的糧草輜重變得更多,各國開始徵募兵員。
西陵神殿在誥書裡說,這不再僅僅是對荒人的戰爭,而是救世的聖戰。真正的戰爭,馬上便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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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爭取兩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