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握著秀劍的酌之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眼中流lu出疑huo不解的神情,緊接著,眼眸裡的疑huo不解轉化為狂喜一越來越多的馬賊摔落在看似堅硬的黑礫地上。
馬賊群自草甸緩坡狂衝而下,待衝至草甸間的低窪地時,速度已經被提至最高,若是正常情況下的衝鋒,這和馬速毫無疑問是最完美的,然而問題在於,這不是正常情況下的衝鋒,因為這片低窪地並不是正常的地面。
荒冷原野間,兩道斜長草甸間夾著的低窪地並不多見,而這處原本是一處極古的河道,不知幾千幾萬年前便已幹凋消失,只剩下河chuáng的遺骸,隨著風沙的侵襲堆積,漸漸再也看不到河道的模樣,兩岸化作春日青冬日霜白的草甸,河chuáng也已經變成看似堅實的黑礫土地。
即便是這些橫行於荒原間的馬賊,也不知道這片低窪地是古河道,寧缺也不知道,但昨夜帶著糧隊來此,紮營之時,他就發現了這片低窪地的問題,薄薄的泥沙之下,全部都是依舊光滑的圓形卵石。
古河道中間較深,千萬年乘積著的泥土也最厚,再覆上植被青草的屍體,馬行其間沒有太多問題,然而靠著古河岸,也就是如今兩道草甸的邊緣地帶,卻只覆著極淺的一層黑土石礫,若用力稍微大一些,甚至只需要風颳的大一些,就有可能觸到或者看到下面的圓形卵石,還有那些不規則的天然坑洞。
這並不是陷井,不是昊天給這些馬賊佈下的陷井,因為如果速度不是太快,即便是最沉重的南山耳,載著兩個人也不會陷進經年累積的泥礫之間,然而馬賊借草甸緩坡之勢衝下,速度提升的太快,馬蹄與地面之間相對的衝擊力量太大。
於是草甸緩坡下的低窪地邊緣,便成為了昊天給馬賊佈下的陷井。
快速掠動,幾乎要帶出殘影的馬蹄,重重踏到低窪地上,強勁有力的馬蹄深深陷進泥礫之間,yu待奮起,卻是滑了開去,因為速度太快,戰馬自己根本無法保持平衡,帶著身上的馬賊重重摔倒。
有馬蹄踢飛黑礫,卻恰巧卡進地面下的圓石之間,如此高的速度之下,戰馬止不住下衝之勢,沉重的馬身橫壓過去,喀喇一聲,馬蹄慘生生折斷,lu出血sè的肌鍵和白sè的骨膜,看上去慘不忍睹。
衝在最前面的數十騎耳賊倒下,後面的馬賊大部隊已經察覺到了問題,然而還是因為那個,該死的原因速度太快根本無法拉韁停止衝鋒,一匹又一匹的馬就這樣衝進低窪地的邊緣地帶……然後不停重重墜地……不時發出沉重的悶響。
如果說先前從草甸緩坡上衝下乘的數百騎馬賊,就像是黑壓壓的潮水,那麼糧隊營地外圍這片看似平常無奇的黑礫地面,就像是西陵神國鋒屬宋國海岸邊著名的防浪堤,出現了無數隱形的圓形石柱,堅硬無情地把這些潮水盡數拍碎。
潮水一bo一bo地湧過採,再一bo一bo地碎成泡沫,前浪先僕,後浪再繼……浪高過一浪……浪壓著一浪,一浪慘過一浪。
斟谷之間的畫面極為血腥殘忍。
無數駿馬tui折顱歪倒在地面,無數馬賊被摔落,被沉重的馬身壓斷了tui,他們驚恐瘋狂地推動著馬身,卻只是徒勞。幸運的馬匹和馬賊直接摔暈或是死去,不幸的馬和馬賊則在痛苦地嘶嚎,尤其是最後方的馬賊高速衝鋒卻又慘然墮落,竟是密密麻麻地擠壓在了一起,鮮血像果漿般壓滲出採,塗抹在晨光下的土地上。
馬賊的戰鬥力比糧隊營地強大太多,雖然在先前的衝鋒中至少有一百多騎馬賊傷亡慘重,但只要給他們時間重肅佇列,哪怕是棄馬步行衝鋒,也會給營地帶來極大的壓力和危險。如果糧隊營地裡現在的幾百人是能征善戰的唐軍精銳士卒,哪怕是普通軍卒,此時拿著武器衝出車陣,來一次近身反擊,隨意一捅便能殺死一個馬賊,或許馬賊的第一bo衝鋒可能會就此被打退。
可惜的是營地裡絕大多數人都是民夫,在車陣木廂板大盾的保護下,他們或許有勇氣拿著木棍陋矛防守,卻沒有勇氣衝出營地去殺敵,更關鍵的是,後面三百餘騎馬賊終究還是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低窪地裡的天然陷井,這時候正手執弓箭警惕地觀察著營地的動靜。
於是,能不能打退馬賊的第一次攻擊,所有的希望都必須全部寄託在南面的那兩百名燕騎的身上。此時營地裡的人們已經明白,兩百燕騎捨棄谷底選擇登上草甸,不是想要逃跑,而是想要避開那些昊天藏在古河道里的陷並。
兩百燕騎提前開始啟動,但因為逆向衝上草甸,對馬力的消耗極大,所以速度不快,尤其是和最前面那匹像黑sè閃電的大黑馬比較起來。
燕騎一動,在左手方草甸上監視壓制燕騎的一百餘騎馬賊馬上便動了,這些馬賊用最快的速度衝下草甸,想要從斜刺裡兜一個圈,從側面截殺燕騎,然而他們沒有想到,這些燕騎竟是沒有沿著欽谷中央而行,卻走向草甸上駛去。
這一百餘騎烏賊眼看著無法追上燕騎,更是揮動馬鞭,連聲噫哨加快了速度,蹄聲如雷狂追下草甸,於是他們也遭受了北面衝鋒同伴相同的悽慘遭遇。
寒冷的荒原冬風打撲在臉上,車讓臉頰變得有些滾燙,寧缺聽著後方傳採的慘呼聲,知道那些馬賊再也追不上白巳,心情略定之餘開始想些很奇怪的問題。
一寒風能把臉吹燙,是不是因為風太大磨擦生熱的緣故?只是如果是這個原因,那白巳的臉皮得該有多厚實多堅硬?
每臨大事有靜氣,這是形容某些人類優秀的氣質,但氣質向來是後天培養的。寧缺自幼,ps見生死,經歷過多磨礪,每當遇見涉及生死的大事時,他都會習慣xing想些有的沒的事情,然後將心情歸於極致的平靜。
就像他此時握著黃楊硬木弓的雙手那般平靜,縱使被風吹著,也不顫剎一絲。
踩蹬。
直身。
挽弓。
錯指。
擰索。
放。
箭枝離開弓弦,就像lu水白葉面滴落,緩慢,然後微微變形,箭身中央向外隆起,伴著旋轉,隆起在空中畫著圓弧,箭頭在搖擺不定,羽尾搖擺不定,沿著一道複雜的曲線,卻最終變成一條筆直的線條,撕破空氣飛向遠方。
箭頭輕觸被烈日野風折磨成黝黑sè的粗糙肌膚,就像撕破空氣一般,輕而易舉撕裂肌膚如紙,扯開血肉絲縷如絮,帶出猴血碎骨如渣,直至深深扎進喉骨深處,才不再搖擺不定,而那尾箭羽依然搖擺,只是速度變得更快,輕顫發出嗡聲。
接連三名馬賊喉間中箭,飆出一道血花,喊都沒有喊一聲,便墮下馬去。
笠帽被繩索系的極緊,荒原上的冬風再勁,也沒有吹落,寧缺lu在口罩外的雙眼裡沒有一絲情緒,只是專注地盯著越採越近的馬賊群。
近兩百名馬賊困在低窪地邊緣的圓石間,狼狽不堪,三百名馬賊拖在後方,強行收疆,陣形卻是無比混亂,尤其是側方的防禦更是薄弱。如果這時候有一把大刀強行從馬賊群的側方砍下去,相信馬賊群定然會潰敗。
他帶領二百燕騎從草甸上斟衝而至,就是要做這樣一把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