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草甸間,諸由賢看著模樣悽慘的寧缺,震驚說道:“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司徒依蘭和金無彩把府中的請束遞了過去,代家中長輩邀請他過府一敘,聽著豬由賢的話,才注意到寧缺的神情憔悴到了極點,不由嚇了一跳。
寧缺接過兩份請束塞進懷裡,神情麻木揖揖手,復又向後山走去,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三人看著寧缺緩慢行走的背影,震驚的久久說不出話來。司徒依蘭使勁兒地搖了搖頭,才把寧缺那張像鬼一樣的臉驅出腦海,喃喃說道:“難道二層樓裡有鬼?”
“我靠!你見鬼了!”
陳皮皮被嚇的直接向後一掠二十米,然後猶豫半天才走了回來,看著寧缺的臉震驚無語。
寧缺有氣無力說道:“你才是見鬼了。”
陳皮皮點頭,認真說道:“不錯,你現在看著確實像鬼。”
寧缺神情呆滯看著山林說道:“我確實也見到了鬼。我在書院後山裡見到兩個只知道下棋連飯都恨不得要人喂著吃的餓死鬼,兩個只會吹蕭彈琴明明純粹自娛自樂連我睡著都看不出來卻偏生非要我坐那兒聽的雅鬼,還有一個抓著人就要問那些狗屎問題的哲思鬼……”
然後他轉頭望向陳皮皮,痛苦說道:“還有你這個沒義氣的膽小鬼。”
“我知道這是非人的生活,但你不要忘記我已經過了好幾年了。”陳皮皮看著寧缺,怯怯回答道:“不過再怎麼苦,我也沒變成你現在這副尊容。到底什麼事兒把你折騰成這副模樣?”
“我在跟隨顏瑟大師學符道。”寧缺看著他神情惘然說道:“可是學了這麼久,我連門路都摸不到,這東西實在是太難了,而且難的沒有方向,難的沒有頭腦,所以我不高興。”
“你那個永字八法用了?”
“我什麼法子都用了可還是摸不到任何門道……”
寧缺緩緩低頭,疲憊說道:“我居然有了畏難情緒,覺得有些絕望……你知道嗎?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在學習方面感到絕望。”
陳皮皮想著寧缺修行時的拼命模樣,下意識裡點了點頭。
寧缺搖頭說道:“甚至當年在渭城發現不能修行時,都沒有現在這麼絕望,這麼想放棄,因為那時候睡著了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是在冥想,而現在對著那些符文典籍,就算走進入類似睡眠的冥想狀態,我卻還是無比清醒地知道,自己做不到。”
陳皮皮看著他憔悴的臉頰,黯淡的眼神,忽然說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看一個人。”
寧缺問道:“去哪兒?看誰?”
“不要讓十一師兄聽到你這兩個問題。”陳皮皮打趣說道。
寧缺聽著這話想要笑,卻疲憊地沒辦法挑起眉稍。
陳皮皮看著他可憐模樣,嘆息一聲,抓著他的袖子便往後山某處走去。
來到一片山崖之前,陳皮皮停下腳步,看著他說道:“上次你登頂之時,曾經看到過一位老先生,你以為他也是師兄,但其實不是。”
寧缺想起來那位老先生,問道:“你說過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
陳皮皮說道:“的確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那位老先生很早就進了書院後山,聽說比大師兄和二師兄還要早,按道理我們本應該叫他是師叔,但老師卻說這位老先生不算是書院一派。”
忽然間,寧缺想起很多故事裡的隱藏支線**oss,諸如為男主角指點迷津的大智者一流,精神頓時為之一振,盯著陳皮皮說道:“這位老先生……擅長符道?”
“不。”陳皮皮搖頭說道:“這位老先生不會符道,他什麼修行法門都不會。”
寧缺瞪著陳皮皮問道:“那你帶我來見他做什麼?”
“你說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畏難,第一次想要放棄,那我問你,你究竟喜不喜歡修行?”
寧缺沉默很長時間後,堅定回答道:“喜歡。
陳皮皮看著他說道:“既然喜歡,那就應該堅持下去。帶你來看這位老先生,就是想讓你看看,一個真正痴於某道的人,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那位老先生既然不能修棒……那他究竟痴迷什麼?喜歡什麼?”
“讀書……”陳皮皮加重語氣說道:“他就喜歡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