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畔案几旁,寧缺右腳踩在椅上,右臂擱在窗樓上支著下頜,津津有味看著那個傢伙的留言,眉毛時不時得意地挑動幾下,待看到老羞成怒四字時,更是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引來東窗畔女教授蹙眉打量了一眼。
寧缺趕緊坐直身體,然後繼續看那廝的留言。
他並不知道被留言中老羞成怒的某人是誰,還以為是留言那廝為了保留顏面的託辭,如果讓他知道被自己這道阿基米德分牛題弄至老羞成怒拂袖而去的某人便是傳說中的二層樓裡的二師兄,不知道他是會笑的更開心些,還是會驚出一身冷汗。
至於留言那傢伙指責的耍賴一事,寧缺更是根本毫不在意,做為曾經的解題斯德哥爾摩症患者,他非常瞭解看著一道題,就是找不到答案時的痛苦與惱怒——留言那傢伙的指責,不外乎就是極為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想要知道這道題的答案嗎?很簡單,你先把你那道煎藥題的答案告訴我,然後這一場比試就算你我雙方打平,如果你不服氣,我們以後可以再繼續。”
窗外春光正在最後的爛漫,稚蟬正在最初的拼命鳴叫,寧缺搖頭輕笑,捲袖注水磨墨潤筆拍硯,在紙上寫下了上面那段話。
…………第二日的夜間,馬車離開書院,透過長安城南朱雀門,駛抵東城臨四十七巷,停在了老筆齋之前,寧缺回身對車伕道了聲謝,走進了鋪子。
鋪門關閉,桑桑端著一碗早晨剩下來的酸辣面片湯走了出來,連同筷子和毛巾一道放在寧缺的身前,然後從桌下取出一盤醋泡青菜頭和一盤涼拌三絲。
在書院辛苦學習了整整一天,回家後卻要吃剩飯和小鹹菜,寧缺心想怎麼說咱們也是有兩千兩銀子身家的人了,怎麼還這般苛待自己?若放在平日,或許他會直接開口把小侍女好生教育一番,但今天他心情大佳,所以只是搖了搖頭,拿起筷子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順便問了幾句今天鋪子裡的生意。
桑桑下午已經吃過了,這時候就坐在他身旁,細細的雙臂重疊擱在桌上,黑黑的小臉蛋兒擱在手臂上,偏著頭瞪著柳葉眼打量著近處寧缺的臉,半晌後好奇問道:“少爺,你今天心情是不是很好?”
“嗯。”寧缺挾起一塊被泡的有些發黑的青菜頭扔進嘴裡,嘎吱嘎吱嚼了,被酸味刺到痛苦地皺起雙眉,含混回答道:“最近在書院裡認識了一個很有趣的傢伙。”
桑桑聽到他在書院裡結識了新朋友,開心地笑了起來,側仰著小臉關心問道:“是同學嗎?男的還是女的?”
寧缺看著小侍女的臉微微一怔,筷尖在溫嘟嘟的酸辣面片湯裡劃弄著,片刻後遲疑說道:“沒見過人,但……應該是個男人吧?”
“不對。”
想到第一次留言時那廝形容觀書忘義時的下作淫褻比喻,他搖了搖頭,斬釘截鐵說道:“不是應該,那個傢伙肯定是個男人,而且肯定是個很猥瑣,在女人身上吃過非常多次虧的可憐猥瑣男人。”
“可憐和猥瑣……”桑桑開始思考,鼻尖微皺,“好像不是一回事。”
“可憐是經歷,猥瑣是氣質。”寧缺認真解釋道。
桑桑坐直身子,好奇問道:“是不是說他長的很難看?”
“剛才就說過,我沒見過他人。”
寧缺從懷裡摸出一張紙遞給她,吩咐道:“紙上面有幾味藥材,還有煎服制切的法子,你明兒去藥局抓藥,然後回來自己整治,記著不要讓外人瞧了去。”
桑桑接了過來,蹙眉問道:“為什麼不能讓人看見?”
寧缺想著舊書樓內給自己留言的那個傢伙,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那個傢伙應該是書院二層樓的學生,這藥方肯定也是二層樓裡的精妙秘方,你我既然偷偷佔了那傢伙好大一個便宜,那便還是不要外傳的好。”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