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潑灑下來的剎那，眾人頭頂的血色咒輪發出琉璃碎裂的脆響。
“坎水生金，離火歸位！“莫羽喉間滾著血沫低喝，右手五指深深插入青磚縫隙。
噬金鼠突然膨脹成磨盤大小，渾身金毛倒豎如鋼針，將地底湧出的黑霧吸食得滋滋作響。
清風道長手中拂塵應聲而斷，七根銀絲化作北斗七星釘入陣圖七個方位。
莫璃的銀葉簪突然脫手飛出，在眾人頭頂劃出九道首尾相連的光弧。
當第九個光圈閉合時，駐地東南角草廬突然傳來阿虎驚喜的喊叫：“黑霧散了！
傷口在癒合！“
陣眼中的少年卻如同從血池撈出來似的，御獸之瞳的金光裡遊動著蝌蚪狀的古篆。
他顫抖的指尖還捏著半顆被咬碎的九轉還魂丹，丹紋在唇齒間化作青鳥虛影。
三尾靈狐的尾巴捲住他後腰時，莫羽聽見自己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成了！“清風道長突然掐指大笑，指著西南天際裂開的雲縫。
血魔教佈下的黑紅色霧靄正被七顆星辰釘在原地，如同困在琥珀裡的毒蟲。
駐地外五十里的山脊線傳來地龍翻身的悶響，蟄伏的地脈靈獸終於掙脫束縛，將詛咒陷阱最後的陣基掀上高空。
莫璃撲過來接住癱軟的少年，袖中滑出的金瘡藥瓶卻被莫羽染血的手指按住。
他倚在少女肩頭喘息，目光掃過廊下歡呼的弟子們——阿虎背上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痂，噬金鼠滾在藥渣堆裡啃食殘留的詛咒黑氣。
“以築基之軀引動地脈共鳴，老道修行兩百載未見此等奇才。“清風道長掏出一個翡翠葫蘆，倒出的卻不是酒，而是裹著星輝的靈液，“這瓶天河水就當賀禮，喝下去能補你損耗的......“
話沒說完就被莫羽的咳嗽打斷。
少年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鳳形，被三尾靈狐的尾巴輕輕掃落。
莫璃急忙用銀鈴串接住血珠，鈴鐺碰撞聲裡竟傳出清心咒的韻律。
“道長謬讚。“莫羽就著莫璃的手喝下靈液，喉結滾動時脖頸浮現出鱗片狀金紋，“不過是賭對了噬金鼠能消化陰煞之氣。“他說得輕巧，唯有貼著他後背的莫璃能感覺到，少年單薄衣衫下的肌肉仍在痙攣。
歡呼聲從藥廬蔓延到練武場，值守弟子點燃了驅邪用的紫檀香。
阿虎扛著三罈陳年花雕撞開藏書閣大門時，噬金鼠正抱著塊玄鐵打飽嗝。
莫璃悄悄把半碗安神湯混進莫羽的茶盞，卻被少年捉住手腕。
“你往茶里加了七葉寧神花？“莫羽鼻尖微動，沾著血漬的嘴角揚起，“上次在萬獸谷，你就是用這個騙我睡了兩天。“
莫璃耳尖泛紅正要辯解，窗外突然飄來幾片不合時宜的楓葉。
本該翠綠的葉片猩紅如血，邊緣還生著鋸齒狀黑紋。
三尾靈狐猛地弓起脊背，九條尾巴炸成銀傘將二人罩住。
“小心！“清風道長的示警和瓦片碎裂聲同時炸響。
十八道血影撞破東側圍牆，落地化作身披骨甲的血魔教徒。
為首之人雙刀交叉劃過石柱，削下的不是石屑而是猩紅肉芽——正是嗜血狂刀標誌性的剝皮刃。
莫羽反手將莫璃推向三尾靈狐，掌心獸王符還未成型，頭頂月光突然被血色遮蔽。
成百上千只血鴉組成的天羅地網罩住駐地，每隻烏鴉眼裡都跳動著與玉珏鬼面相同的幽藍火焰。
“好戲才開場呢。“嗜血狂刀舔著刀刃上的血鏽，看著少年踉蹌撐住香案的身影，“教主說你的眼睛......“
話音戛然而止。
莫羽染血的衣襬無風自動，指尖不知何時捏住了半片破碎的玉珏。
鬼面浮雕在血光中扭曲變形，映出他瞳孔深處緩緩轉動的古老輪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