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如此,你也別太飄,繼砝都不及他的高度。”滅心牧劍語重心長。
“到他這境界,又不飛昇織女星,又不自創宗派,他圖個什麼?”道牧看不出彬牧師心性真的隨和,亦或與世無爭。
彬牧師的城府倒是很深,宛若一處老潭,水靜得如鏡,水色深得發黑,讓人不寒而慄。
“待你到他這境界,你自行明白。”滅心牧劍突然來了興致。“不過,目前他圖什麼,你是知道。就從這最表面的東西著手,下面的劇情一定比你想像得精彩。”
“從沒想過,牧劍山弟子這個身份,會是這麼兇險……”道牧無奈搖頭幾下,再給自己斟滿一杯茶。
較於喝茶,道牧更喜歡聞茶。掏出一粒糖果,正剝到一半。身後傳來腳步聲,以及殷勤的對話。
道牧也沒回頭看,便知道是什麼人。抿一口茶,口中含糖,清苦與甜蜜糾纏,這就是青春的味道。
“就你一人?”彬棘臨近道牧,臉上卻沒有任何驚訝,頗有明知故問之嫌。
“彬牧師先於你們一步離開。”道牧眼睛半眯,語氣有點衝。“外面已佈置好了?”若非滅心牧劍告知,他還不知道院子裡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
“洗漱梳扮一番後,正好。”彬隆滿面微笑,貌似方才的相處很愉快。
彬棘搖動屋簷下的銅鐘,來了幾位女婢。道牧起身寒暄幾句,便告辭隨一女婢而去。
莫看小院古樸,小且擁擠,瀰漫歷史厚重。走進貴賓房,桌椅內飾奢華而不張揚。一方圓形澡池,咕嚕咕嚕沸騰,水泡珠連不斷。水汽嫋嫋,自屋頂一小洞消散,侵不得其他傢俱。
“仙長,奴家幫您。”見道牧拉下垂簾,女婢小步跑來。
“小道沒那般嬌貴,無需麻煩小姐姐。”道牧停手,回身婉拒,他知道女婢話外之話。
“可是……”女婢欲言又止。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類修仙者,竟然無需她服侍。為凡間帝王之女,且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服侍他人。若再不前進一步,她將會被退返。
“瞧你散發皇家氣質,在凡間該是人中鳳凰。”道牧直視女婢美眸。
之所以主動選人,正是因為此女的眼睛不同他人。這眼神跟李雯詩在某時刻類似,那是對某種事物的執著。
“身在福中不惜福,緣何屈身做一婢女?為長生駐顏,亦或修煉修仙?”
“學牧為醫,普渡人們醫識,讓人們以自救。”女婢斬釘截鐵,這句話跟別人說過無數次。從始至終,她就沒在他人面前,掩飾過自己的“野心”。以至於其他女婢都排斥她,笑她痴心白日夢。
“繼續講。”道牧來了興致。
“修仙者,多避世不願再染紅塵。牧道者還好些許,可凡間災厄從未斷絕,他們亦是望塵莫及。”女婢看得出道牧願意聽,“況且牧術雖好,也不見得個個仙長不吝施法。從古至今,牧道者消災鎮厄過後,多是人們自救。”說話聲音,鏗鏘有力,並沒害怕面前這位神秘的仙長生氣。
“消除主災,就已勞心費神,甚至殞命。小枝小節,本就該你們自救。人們應該自知,很多災厄,非天災,皆是人禍。”
換做以前,道牧並不會講這些話。直至不久前的饕食國經歷,道牧的思想發生微妙的變化。
“無論你認為你多麼大愛無私,但是終有一天,那些一開始崇拜你的人,感恩你的人,都會成為向你吐唾沫的人,埋葬你的人。”
“就算如此,奴家也願意。”女婢覺得面前這位看似稚嫩的仙長,怕是有百歲往上。
兩人無言相視,十數息後,道牧主動開口,“晚些,你同我一起回大青山。”
“大青山,可是植牧聖地那個大青山?”女婢不信任面前“百歲老怪”,瞧道牧一身裝扮,腰間佩刀,無論怎麼看都是劍修,而非牧道者。
“我是道牧,牧劍山道牧。”說著,道牧轉過身去。遲遲不見婢女動作,不由再次出言,“愣著作甚?來幫我沐浴更衣。”
“啊?”婢女愣一下,旋即清醒,“噢噢……”連忙近前。
這時,她才看清黑金腰牌上面的字,波瀾不驚的眼眶,終是泛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