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一眼外面,輕輕嘆口氣回答楊戩:“九天隕落,只有我是個列外,我還以為是我的福緣來了,卻未曾想我的劫難並非牢獄之災,萬物不禁,何謂災劫,自今日後,我只潛心悟道,她不死,我不出。”
哪吒這是在跟他的劫難比時間,看誰活的更久。
但這樣的做法真的有用嗎,兩個神仙,幾萬年幾億年都未必會死,這樣耗下去,完全就是相互傷害。
當然,他想耗下去也沒那麼容易,李天王嘆口氣,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哪吒,堂堂男兒怕什麼,你將自己關起來,這門一旦閉上就打不開了,諸神之劫難遠比你想的要複雜得多,你說她不死你不出,可你是否知道,她是你的緣分,這緣分不了結,即便她死了轉世投胎還是你的緣分,即便她魂飛魄散,這份緣分也會轉接給別人,只要你不去了結,緣分就永遠都在。”
此刻,李天王也很矛盾,站在一個臣子的角度,他不希望哪吒跟南蠻公主有什麼牽扯,站在一個神仙的角度,他不希望哪吒去應劫,這劫難太可怕,情劫是最容易過去的,也是最難過去的,一旦動了凡心,他這個兒子就永不能踏足九天,雖然哪吒的本領在下界也可以做一方神主,可身為父親,他如何能承受三個兒子都不在身邊的孤寂。
但從一個父親的角度來說,他希望哪吒跟南蠻公主結下善緣,九天隕落,李家能夠住在元帥府,這是多大的恩德,但凡事都有兩面,現在的待遇,是哪吒跟青龍要來的,有朝一日青龍不在九天了,那九天的那些神仙是不是還會允許元帥府存在,或者說,哪吒在九天擁有太多令人羨慕的東西,可這些東西都是懸在空中的,沒有一個依託,早晚有一天,九天上這些大臣會動李家動手,那時候,李家能不能抗住,很難說,但是如果哪吒跟南蠻公主車上關係,那就不一樣了。
李天王雖然一直在塔中,但天界為官三百年,有什麼能逃過他的耳朵,若木跟南蠻的關係,南蠻巫師的能力有多大他是知道的,眼下的李家,跟南蠻扯上關係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就算有一天九天諸神復還九天,跟南蠻交好對李家來說也是很有必要的,不論怎麼說,若木已經超越天道,就算九天諸神還於九天,那也有他一份恩德。
可是這件事很難辦,畢竟哪吒是大羅金仙,七情六慾早已斷絕,要她跟南蠻公主有點什麼可不容易,況且情之一字最是誤人,如果處理不當,哪吒很可能要輪迴再修;這樣的結果,做父親的怎能忍心。
聽了父親說的,哪吒知道這緣分他是逃不了了,去面對嗎,也不行,揪扯不清,腦子裡十分混亂,踉踉蹌蹌的回去房間,關上房門面壁思過。
見到哪吒這個模樣,楊戩有些不解的問李天王:“天王,哪吒兄弟的這孽緣,真的就沒辦法躲開了嗎?”
李天王看著哪吒的房間,嘆口氣告訴楊戩:“九天諸神悉數下獄,本以為哪吒可以列外,可眼下看來,若木給他自由,是因為有更大的劫難等著他,度的過去,萬壽無疆,渡不過去,後果難料啊。”
度不過會怎麼樣,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要說出來,還真的沒有這個勇氣。
楊戩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陰冷的聲音說:“何不讓哪吒兄弟動手殺了她,她死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南蠻巫師本事再大,也沒有本事能對哪吒兄弟做什麼,就算若木醒來,頂多也就是斥責一番,將哪吒兄弟押在哀牢山去,這小小的懲罰不算什麼,等鴻鈞老祖醒來,我等仍舊是自由之身,這天宮,住與不住又有什麼關係。”
楊戩這是斷臂求生之法,是萬不得已之策,眼下更是一個險之又險的計策,李天王搖搖頭,回答他說:“南蠻與若木素來交好,這遭更是功不可沒,若是平時這麼做,或可行,但眼下,萬萬不可,況且說了,哪吒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他絕不會為了自己去殺一個無辜的人。”
“難道就真的沒辦法了嗎?”
“哎!天道自有道理,如此也未必就是壞事,眼下九天諸神均在獄中,只有哪吒還能自由往來,若能跟南蠻結個親緣,我鴻鈞仙家或能得到解脫,各歸洞府。”
“這,天王,如此做法,豈非陷哪吒兄弟於絕境之中。”
此事,李天王如何不知,只是眼下,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告訴楊戩說道:“三清大神說九天諸神不過是應劫而已,可此劫難誰來解除,都說等鴻鈞老祖醒來,可鴻鈞老祖何時醒來,十萬年,萬萬年,誰都說不準,眾仙家能不能撐得住,又有誰知道,楊戩啊,九天隕落,我等還能住在元帥府享福,本是不幸中的大幸,可眼下的福分能有幾天你我都說不準。”
兩隻眼睛看著元帥府大門,嘆口氣繼續說道:“老夫老了,也不怕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木的本事你我雖不曾親眼見到,但耳聞中也聽得出來不在祖師爺鴻鈞老祖之下,九天諸神要想還於九天,恐怕非要他一份恩德不可,那時候的天宮又是什麼樣的情景,誰人得知。”
這麼說來,楊戩也無話可說,他十分清楚,若木的本事,鴻鈞老祖要想從他手裡要回三界並不容易,除非他願意拱手相讓,若不然,就是一場毀滅之戰,而兩個超出天道的大仙的戰鬥,就算是他們這些大羅金仙也難以倖免,那樣的慘狀,是他害怕見到的。
但要讓哪吒因此而屈服,也實在有失身份,左右為難,只能嘆氣說道:“如此說來,我等,是走到絕路了。”
李天王沒有回答,嘆口氣回去房中,楊戩三人在院中站了一會,也各自回去了。
他們的談話哪吒都聽在耳朵裡,知道這些都是事實,要想避免更大的戰爭,他的這場孽緣不失為一個上好中介。
八臂哪吒猖狂了四百年,任性了四百年,父親,師傅,師祖還有師兄哥哥給他解決了不少的麻煩,現在,是該他來為他們謀取福利的時候了。這是天的規矩,他已經得到的太多,也該是要付出一些的時候,即便將要遇上的是他最不願面對的,他也必須去,因為這不僅是他的劫難,也是無數親友的劫難。
收了法術封閉氣息,化作一縷清氣悄悄離開元帥府。
哪吒才走,四人就從各自屋裡出來,楊戩看著哪吒離開的地方,輕輕嘆口氣:“如此做法,真的行得通嗎?”
這個問題,李天王也在想,他這麼做,對哪吒,對三界,對鴻鈞仙人是好是壞?但不論好壞,這件事都已經這樣,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將哪吒推出去,至於將要面臨怎樣的困難,能不能渡過這劫難,全在他自己。
哪吒離開後,元帥府外面的守衛立即告訴了羽舞。
凌霄殿上,聽說哪吒離開了元帥府,直下九天而去,青龍橫渡即哈哈大笑,橫渡點點頭,老謀深算的樣子開口道:“天界第一戰神八臂哪吒終於還是選擇為鴻鈞仙人捨棄自己了,應龍帝君,你有何看法?”
“我想用眼睛看。”
羽舞端坐在三界之主的位置上,雙手杵著下巴,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此時的她心裡可以說是百感交集,連哪吒這個天宮在押的犯人都能自由來往三界,而她,三界之主應龍帝君羽舞女皇聖母卻只能呆在凌霄殿上,看著眼前的一大堆摺子發呆,聽著那些大臣說著那些她完全聽不懂的東西,然後徵詢青龍橫渡的意見,說是徵詢意見,但實際上就是青龍橫渡告訴她應該怎麼做,然後她腦子裡過濾一下去告訴那些大臣。
囚焰似乎是有意要跟她最對,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陛下,小妖願意做你的眼睛,下界去盯著哪吒,及時將事情進展彙報給您。”
在凌霄殿已經夠無聊的了,要是再讓囚焰離開,她就又成了傻子:“不可,此事還是讓別的仙官去好了,囚焰仙尊你才從下界返回,閻王還不差使餓鬼呢,本尊身為三界之主,怎能一再勞累你,況且你並非本尊坐下屬臣,讓你去難免引起閒言流語,仙尊還是在天宮安享清福吧。”
經過這幾天的時間,羽舞已經學的有模有樣,說話做事都有了三界之主的派頭,只是時間越是延長,她心底的牴觸就越是強烈。
天宮嚴肅的生活並不適合羽舞,凌霄殿上*肅穆,一切都是規規矩矩的,就連那些芝麻綠豆大的仙官都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更不用說那些大臣,每天上朝都是一個模樣,除了討論一些天地大事的時候會失態,不然都是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她要是稍微有點鬆懈,執事官、禮儀官等等各種負責她生活起居的仙官就會在退朝之後喋喋不休,吵得夢裡都是他們說個不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