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行!”
克魯斯恩大賢者對跪倒在地的陪普先知厲聲喝道。
神廟中央是一座有剛玉打造的阿圖索神像,神像威嚴深重,形態為一個面容嚴肅的維洛斯特人種,鼻樑挺拔、嘴唇很薄,配上銳利的眉毛有種凡人勿近的直視感。阿圖索左手自然垂下,右手握在長劍劍柄,劍格處鑲嵌著一枚暗紅色的寶石。
在陪普周圍,黑衣的先知們默然肅立,面容籠罩在寬大的兜帽下,低眉垂目、一動不動地隨侍在神像兩側。
從陪普的視角上望去,大賢者臉上冷硬的姿態簡直和石像並無二樣,他沉默了一會,說:“可是,那是伊貢,世界的毀滅者。”
“愚蠢的判斷!伊貢並非凡俗之物,它為開啟新的輪迴而出現,是至高無上、值得你我敬畏的存在。”大賢者逼視陪普的眼睛:“而你口中的怪物,只是扭曲汙穢的另一頭海族野獸罷了。”
“如果它不是伊貢。”陪普說:“那為什麼偉大的神王不降下神力,捏死這些邪惡的海族?”
“褻瀆!”
權杖重重擊在地上,發出轟隆悶響:“你以為神是我們的僕從?神創造了我們,讓我們得以發聲和行走,賜予了我們生命與智慧。現在,你竟然將凡人的無能與失敗歸咎於神,你在責問神靈嗎?”
陪普聽得猛一打顫,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立刻低頭懺悔。
“我知道黃金王也不會同意。我們,為什麼要服從異族的命令?”大賢者說,然後放鬆了語氣,上半身超前探了探:“我知道,那頭野獸強大的力量讓你動搖了,你感覺到了恐懼,對嗎?”
陪普不敢回答,額頭觸地。
“恐懼是好事。”大賢者說:“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凡人的思想基於貧瘠的肉軀,所以很容易對那些強大的、兇狠的感到畏懼,這也是神廟之所以存在的原因,我們在追尋阿圖索的道路上升華。當神佑在身,恐懼便無從談起。”
“所以,您並不害怕?”陪普用試探的語氣問。
“當然。”大賢者點頭,“追尋神佑的道路從未斷絕,但是,只有最虔誠和堅韌的先知才可以透過考驗,領受至上的神力。”
陪普抬頭睜大眼睛,他已經在神廟侍奉半生,卻從未聽過類似的事情,他顫聲問道:“我能領受神王的考驗嗎?”
“你?”大賢者搖頭:“為什麼?你為什麼想要阿圖索的庇佑,你已經讓先知蒙羞、神廟失去威嚴,整個黃金城都為之不齒。”
陪普低下頭不說話,實際上,他對神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虔誠,不過親眼所見黑龍摧毀整個部落軍團,陪普的精神世界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他恐懼那樣的怪物,但在內心深處,他又嚮往那種無所不能的力量。
大賢者看著他跪在地上,說:“不夠堅韌的凡人,有可能會在考驗中失去性命,你有不顧生死的覺悟了嗎?”
“我……”陪普不說話,心中對力量的嚮往好像在大賢者的話語中放大了無數倍,那種渴望幾乎激得他渾身發抖,他頓了頓,擲地有聲的說:“我想在場的先知們沒有人比我更堅定。”
“站起來。”
克魯斯恩大賢者說,待到先知起身,他意味深長的打量了他一會,似乎能將先知的所有想法看穿,半響,才說:“因為恐懼,所以渴望,凡人皆是如此。”
大賢者猛然拔高聲調:“你願意追尋至上的道路,哪怕付出一切代價,血液流盡、骨肉成灰,也要接受這場考驗嗎?”
“我願意!”
“退下!”大賢者喝。
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陪普知道,因為大賢者一句說完,兩側的黑袍先知們立刻退入神廟兩側的陰影裡,彷彿不復存在。
與此同時,某種意志降臨了。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體驗,洶湧的力量從外向內貫入,將靈魂一點點擠壓至肉體的邊緣,下一刻,無形的鋼針從彷彿從四面八方襲來,從面板刺入,在體內翻攪,從大腦到內臟,從肌肉到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