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這事兒是大,再大,大不過京都存亡。
郗廷尉不可能不吱一聲轉身就處理謝家事去,先要去請示永平帝。
郗廷尉歷經幾朝的元老,從開國皇帝一直到如今,別看他脾氣暴,年輕時候跟皇帝對著頂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可人家頂的都是有理有據,都是佔著理的時候,不是仗著家世,或者倚老賣老。
否則,早讓人給端了。
永平帝也才歇了,結果讓郗廷尉給攪和起來了。
當時小臉煞白,他也只當是建康城被攻破了呢,直接叫喊:“謝僕射何在——”就找謝顯。
郗廷尉浸浸著頭,看來這事兒完了是真要辭官,新皇嚇破膽子讓他給瞧見了,以後只怕見著他就想起這一茬子來。
“皇上英明,正是謝家出了大事。”郗廷尉連忙截斷皇帝的話茬,怕皇帝說出什麼不著調的。
萬一再讓旁人看了笑話,到時候就是他老頭子的罪過了。
“啊……啊?!”永平帝才回過神來,小腦袋一歪:“謝家怎麼了?出了什麼大事兒?”
“謝家闖進去了賊人,一百來號——”
永平帝才放下的心又給提起來了,“一百來號人?”
這是建康城的賊都聚起來了企圖攻佔謝家嗎?
謝顯,那是他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謝家要是出了事兒,謝顯首當其衝就得受到影響,近而影響到他。
“可有人受了傷?”永平帝俊臉陰沉似水,就是突然經歷變聲期,有幾分公鴨嗓,再不復之前的清亮,讓人聽著有些刺耳。尤其一激動的時候,就像鴨子了。
“這分明是有人針對謝家!廷尉儘管去辦案,務必一查到底,絕不姑息。在這等危急存亡之時,居然還有人企圖渾水摸魚,實在惡劣至極,一定要嚴懲!”
幾句話能看出永平帝的態度,著緊謝顯。
和,不著緊自己。
至少謝顯現在讓他離宮,皇帝肯定不許。但他這裡有事,皇帝連猶豫都沒猶豫一下,趕緊去,趕緊處理,別讓謝家讓人算計了。
郗廷尉那顆堅挺的老心臟啊,無處安放。
“此事,似乎事關周家。”郗廷尉猶豫,到底還是和永平帝交底了。
就和他預想的一樣,甚至皇帝比郗廷尉預想的還要暴躁:
“是週四娘那個周家?他家怎麼回事,就可人家一家人坑了?閨女要殺人媳婦,這又是誰還想斬草除根?”
永平帝怒了,周刺史不識抬舉,讓他去交州上任,奉旨不遵,交州刺史義陽王都反了,也沒見他有半點兒動身的意思。
這周家,虧他以前還認為周祭酒滿腹經綸,世家之表率呢,比王謝兩家都低調得多。
現在看來,人家可半點兒不低調,殺起人來那是沒半點兒猶豫,沒有心慈手軟的說法。不是低調,純粹是以前沒高調的資本啊。
“必須施以嚴懲!”永平帝雙目噴火,這時候襲擊謝家,他有權力懷疑周家吃裡扒外,跟叛王裡應外合,想從內部擊潰他!
郗廷尉暗暗嘆了口氣,周家算是完了。
跟永平帝交待完,他便退下了。
郗廷尉是走了,永平帝卻給氣精神了,再沒有睏意。思前想後,此事不能悄無聲息的,瞞也瞞不住,便吩咐人將謝顯叫來。
跟人開誠佈公,謝家招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