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才揚高了聲音,吩咐人上茶。
“茶就不必了,估計我喝不慣。”
其實蕭寶信這話並無深意,還真就是如實把想法說了,她本來就不好喝茶這口,尤其程氏這酒樓只面向普通百姓,東西再好也有限,就更入不了她口了。
可她沒想到就這一句話比之前她說的那些對程氏的傷害都大。
謝三爺也是從來這般高高在上,說她的酒樓勉強上得了檔次,家裡店裡一應用的他都瞧不上眼——瞧不上眼,你倒是掏銀子給往高了抬啊,就只長了嘴會說。
她就這檔次的人了,他都一用好些年,還跟她面前裝什麼大尾巴狼?
本來都在她心裡憋著呢,蕭寶信這麼一說穩準狠一刀捅了個正著,戳了她肺管子一般。
“那就算了。”
程氏轉身坐到桌案後面。
“我本不想打擾謝府,可是見不到祭酒,那陳家兄弟幾個又步步緊逼,作鬧的厲害。連酒樓也經營不起來……補償我也照付了,他們始終嫌少。今天他爹有個頭疼腦熱,過來作一番,明天他娘吃撐了要去看病抓藥也來作鬧。方才夫人也看到了,酒樓雖然開門營業了,但他們兄弟堵在那裡,哪個進來他們輕則罵人,重則就直接扔東西打人,有多少客人也被他們趕走了。”
“我也是求助無門了,不然斷斷不會攔住謝尚書的車——”
“你想進謝家大門,有沒有打聽三房的正房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蕭寶信沒將她的話當真的聽,不過都是推辭。
什麼沒有辦法,不想惹事就直接報官好了,反正人命官司她都已經賠了錢,再來搗亂就是他們理虧。可她顯然沒有,完全是借勢想扯出謝三爺,逼他出面,和她綁在一條船上。
程氏面上為難:“妾身並沒有,只是夫人到底是何意?”
“你似乎並不是很瞭解我三嬸,或許是三叔那裡聽了什麼有了錯誤的認識。”蕭寶信緩緩坐到程氏的對面:
“你以為,三叔的後宅為何那麼幹淨,連妾生子都是近兩年才生的——以前不是沒有,都被三嬸處理掉了而已。”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麼嗎?”
“後宅陰私何其多,可男人卻當妻賢妾美,一切盡在掌握。”蕭寶信笑。“你覺得我在嚇唬你,卻不知我是在幫你。”
“在外面樂得逍遙不好嗎?大家族裡生存,你當是簡簡單單把男人哄好了就是倚仗了嗎?只要你入府為妾,主母是可以隨意發賣了你的,便是你生了兒子,不便發賣,你在後宅裡,在三嬸的治理下,你以為會比你在外面要好過?”
“你也是老江湖了,不至於這麼單純吧?”
程氏:“夫人的來意我明白了,只是……這是謝祭酒之意,亦或謝尚書之意?”
“哪裡還有謝祭酒?”蕭寶信聳肩,“三叔已經被罷職免官,閒賦在家。”
這些天程氏自己還焦頭爛額,更沒有訊息來源得到朝中大事,聞言不禁大吃一驚:
“謝祭酒被罷職免官?!何時的事?!”
“就是三嬸鬧上你家門之後,建康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之後。龍顏大怒,將三叔免了官職,不然你以為為何你天天在謝府外面,一次都沒有堵到他?”
“三叔因你而丟官,將你接進府裡是根本不可能的。程娘子不如早日為自己打算打算,”說到這裡,蕭寶信輕輕擊了兩下掌,就見木槿捧著手裡的黃花梨木的木匣走了進來,放到了蕭寶信身前的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