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怪不得人家,誰讓你幹出這樣的事呢?
“那你看,怎麼辦吧。”謝祭酒——
不,現在是名副其實的謝三爺,沒有官職帶著了。“我也快四十了,丟官倒也罷了,就是這丟的方式太丟臉。”
他沒敢說讓謝顯想想轍,最好立刻就能官復原職。
別說他侄子是尚書,就是皇帝也沒這麼朝令夕改的。可是若是不得著個什麼說法,他總感覺就這麼沉下去,再無出頭之日了。
“我去探探皇上的意思,三叔不必憂心。”
平日裡謝顯就是什麼都淡淡的,一副什麼都不看在眼裡的冷淡風,謝三爺尤其看不慣。跟誰呢,沒大沒小。
可是今天謝顯還是這態度,他卻莫名地覺得安心,謝顯這麼平靜說明啥,這就不叫事兒啊。
“三叔等我訊息。”
叔侄倆說完事便離了容安堂,一個回了三房裡,一個出了府。
不過謝顯卻並沒有進宮面聖,而是去潘府找潘朔,見了他那個庶出的侄子。
說是他侄子,其實倒比他小不了幾歲,與謝顯同年,只是沒謝顯高,沒謝顯帥,也沒謝顯那顯赫的家世。
才學是不錯的,出口成章,只是所論實事卻有些激進,與他庶出的身份不大相應。看得出為了能夠入得了謝顯的眼,沒少下功夫,也豁出去了。
“你想出仕的原因是什麼,只是擺脫你的身份嗎?”謝顯狀似不經意地問。
潘朔一掐大腿,把到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這不是廢話嗎,他都說過的啊。
卻不料自己那侄子潘子路半點兒虛的沒有:“是,也不是。”
“我不僅僅是為了光耀門楣,也切實想為平民百姓做些事。尚書可能不知,我姨娘就是丫環出身,外家也是實在過不下去日子才將我姨娘賣到大戶人家做丫環。”
“遇到災荒年,賣個閨女,家裡日子過不下去了,再賣一個,姨娘的孃親病了吃不起藥,無法,又賣一個……靠著賣女兒勉強過日子,後來姨娘當了妾,身邊有些銀錢了,也總往外家搭。”
“……他們不是不勞而獲,女幹懶饞滑的,他們也努力過生活,可是卻總是被生活所拖累。哪怕現在日子好些了,也頂多是夠吃飽,餓不死。”
“可是我每天看到的卻盡是膏梁紈絝,他們醉生命死,貪於享樂。生來就富貴,死時也富貴,所以生死之間的事全不看在眼裡,他們明明壟斷著大梁大部分的財富,知識,以及官職,可是平民百姓的死活他們全然不顧——”
“這是道德的淪喪!”潘子路已經激動的青筋暴露,眼珠都充了血絲,分明說到了興頭上。
謝顯放下茶盞,輕輕撣了撣衣袖。
“可以了,明日你準備一下,與我去見皇上。”
哈?
被打斷的潘子路愣了一下,沒想到就這麼入了謝顯的眼。自己剛才好像說嗨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把整個世家掛嘴上,有沒有把謝顯給罵裡面。
可是他居然過了關!
他知道,以謝顯在玉衡帝面前得臉的程度,能讓他引薦到皇上面前,那就相當於成功了一大半。
潘朔抬腿就踢了潘子路一腳,“你是高興傻了,這麼沒眼力價呢,還不謝過謝尚書。”轉臉就衝謝顯挑眉,豎起大拇指。
“怎樣,我沒騙你吧,確實不錯的。你放心,這算咱倆一起舉薦的,有什麼事咱倆一起吃掛落,兄弟不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