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耀眼的光芒照射在這一片天空,為這裡帶來希望和火焰。
春日裡,陽光明媚,君越一身男裝,直接就衝著葉城旁邊的朱越山而去。
一路走來,君越嘴角地笑意始終未散去,可是那深邃的眼眸中的迷茫與猶豫也是始終縈繞。
事實上,君越也不想又給自己增加工作量,可是沒辦法,想要做出修復陳年疤痕的霜膏,必須要有一味藥引子——夏枯草,而這種藥材,一般藥鋪根本不可能出現。
所以,昨日瞧了地圖之後,君越就打算前往葉城周邊的烏雀山看看,按照那裡的氣候,十有八九就可以找到。
大概前進了一個時辰,君越在看見遠離城邊的一座小廟之時,終於鬆了口氣,這座城隍廟,如果不出意外,就是進山的必經之路,還好,這一次,路是沒錯。
君越有些好奇地看著那個外表看起來已經破財的小廟中冒出縷縷煙霧,和低低的啜泣聲,原本準備直接離去,可是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這裡有著她不得不去知曉的真相,鬼使神差地,君越調轉了步伐,推開了那虛無掩藏著的門,默默走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的老婦對著那已經破財的神像不住地磕頭,在她旁邊還跪著一個少婦,抱著一個還在哇哇啼哭的孩子,雖然只看著背影,君越還是感受到了那縈繞在這裡的巨大的悲傷。
那一刻,君越收起臉上的玩味的表情,腳步不受控制地上前,心陡然刺痛,就好像看到了曾經在君家的時候,不同的是,她那時度過的是最歡樂的日子,而今,她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火光在老婦的手中緩緩燃起,紙錢丟在那小小的火盆中,迅速又歸於寂靜,老婦繼續磕頭,嘴裡絮絮叨叨地開始祈禱,隱隱約約的,君越聽到了那帶著痛苦和絕望的聲音。
“上天保佑,一定要保佑我兒歸來!”
“保佑丈夫平安歸來!”
這一對婆媳虔誠地叩首,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虛無縹緲的神上面,盼望歸來的,是她們最親的人。
君越靜靜地看著,沒有出言打擾,直到孩子開始大聲哭泣,老婦才在少婦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悲慼地開口:“淑芬,我們回去吧!”
“好。”只一個字,好像就用盡了少婦所有的力氣,她轉身,年輕的臉上愁容遍佈,她低下頭,想要哄一鬨還在哭泣的孩子,也就在那一刻,她看到淡然無波卻又穿著華服的君越之時,身體頓然開始顫抖:“大人,請你不要說我們私自祭拜還遠在這廢棄的城隍廟,實屬無奈之舉,請大人可憐可憐我們孤兒寡母!”
“大人,我們真的太窮,買不起貢品,只能在這小小的城隍廟祭拜,祈求在戰場上的兒子可以平安歸來,請大人原諒。”老婦身體一個癱軟,雖然拉著少婦的胳膊,還是要跪下去。
就在那一刻,君越波瀾不驚的眼眸終於不再淡定,她恍然出手,將快要墜落的老婦給託在了手臂之中,安慰道:“您不必害怕,我無意揭發和傷害你們。”
只是那一刻,君越心頭無端地劃過悲哀。
如果連祈求親人歸來,都要被貧窮和身份限制,那麼,這個世界還會剩下什麼?
“謝謝,謝謝!真的太感謝了!大人您,您知道葉城只能在指定的地方祭拜,所以——所以——”少婦抱著孩子彎腰致謝。
而老婦也終於可以穩穩站住,感激涕零地開口:“謝謝大人,生活所迫,我們不得已才在大清早——”
才說一點,老婦突然頓住,渾濁的淚水驟然而下,隱隱有種讓她即將泣不成聲的意味:“對不起,對不起,大人,今日之事您既往不咎,我們就先走了!”
“等等!”君越叫住了轉身就要拄著柺杖的老婦,“我可以有什麼幫助你們的嗎?或者,你們願意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少婦一聲一聲地哄著孩子,就要攙扶著老婦而去之時,突然聽到君越的話,轉身,不可置信地看著真誠的君越,顫聲:“大人,您,真的願意聽我們這些低賤的人的苦痛?”
“是,我願意。”君越心一寸寸抽痛,一直生活在現代社會,也曾經見過窮苦之人的生活,但是在古代,在這樣的奴隸社會,她還是第一次親眼所見。
眼前的女子,穿著破破爛爛,如驚弓之鳥,在這殘酷的制度下小心翼翼的活著,深受戰爭所苦,能做的,卻只是偷偷地燒紙祭拜那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靈,為她們本身所渴望的東西,寄託一絲希望。
這一刻,無論是越弦,還是君越,都為之觸動!
有那麼一瞬間,君越似乎明白了越弦在苦苦堅持的東西是什麼,是責任,是整個天下!
她成為戰神為的不只是那一份情,還有整個大雍的百姓不再飽受戰爭之苦,不再背井離鄉,不再妻離子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