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顫抖著手把手機拿出來,微微觸碰,螢幕亮了。這一亮我的眼睛瞬間受不了,馬上受到強烈的刺激,開始流眼淚,趕緊把手機關了,眼睛這才舒服一點。
我這才理解程式設計師當時的狀態,這個地方實在太黑,是真正意義上的黑暗,稍微有點光,眼睛就極其不適應,好像一張純淨的白紙上隨意塗抹了染料。
黑暗到純粹竟然也是一種純淨。
只能摸黑往裡走,後面能聽到很遠處有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光線已經看不到了。那些人也都在摸黑,他們把手電都關了。光線在這片黑暗裡,顯得如此格格不入,讓人不舒服。
這裡應該只有一條路,越走越是逼仄狹窄,到最後幾乎就用爬了,我想起程式設計師在這裡爬來爬去的情景,現在的我估計也是這樣。
我呼吸急促,不知爬了多久,在這個空曠之地我感覺到了無比的孤獨,君小角不在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我和身上的業力怨氣。
我的心情在這個時刻反而寧靜了許多,似乎知道一切都要走到終點。
忽然聽到右側的深處,傳來水滴的聲音。我慢慢向那個方向探索過去,眼睛在這裡根本不起作用,就跟盲了一樣。直覺中感覺到空間應該是變大了,因為那種逼仄的窒息感減輕了很多。
我伸出雙手在四面周圍擺動,希望能摸到什麼座標點,可什麼都沒摸到。那滴水的聲音也很怪,似近似遠,我應該是走到了,可仔細一聽,那聲音還在很遠的地方。
走了很久,我來回徘徊,估計是在不大的方寸之地轉圈,可什麼都摸不著,甚至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坐在地上,摸摸腦袋,滿頭都是汗,肚子餓的咕咕叫。心想應該不至於困死在這個地方吧。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王強,往這邊走。”
我驚喜道:“君小角?”
“對,是我。“他說:”我回來了。“
“你是怎麼進來的,外面那麼多高人。”我疑惑地問。
”我壓根就沒走,一直跟著你。只不過你沒有察覺罷了。“他說。
我坐在地上:“你這是何必呢。我現在是爛命一條,抱著必死之心,你何必跟我在一起。”
君小角道:“我已經活了幾百歲,渾渾噩噩紅塵凡間,如果不做點什麼刺激的事情,再活幾百歲也是空活。別忘了,你答應過把你的肉身給我,不要反悔。”
我呵呵笑,說道不反悔。
君小角道:“這地方是另外一個世界,全部都是陰氣組成,人是陽世之物,進到這裡什麼都會看不見,陰氣矇蔽雙眼。這裡只有我才能看到。”
“那你看到什麼了?”
君小角道:“你不是要找楊戴超嗎,他應該就在你的眼前。”
我倒吸一口冷氣,問在哪。君小角指揮我往前走,走了沒多遠,我碰到一樣東西,觸手去摸,有些冰涼,順著摸了一圈,似乎是四邊形的,裡面有凹槽,很大一個物件。
我忽然想到程式設計師所說的,有一口棺材。
我探手進去,棺材裡果然摸到一具軀體,順著身體往上摸索,摸到一張臉。我的雙手無法判斷這個人是誰,但肯定是個男人。
一摸到這張臉,我心裡咯噔一下,因為他的後腦似乎長出什麼多東西,有點像管子,深深紮了進去。
“這是什麼?”我驚疑。
“還記得你在古丸樹裡見到的幻象嗎?”君小角說:“楊戴超是世界之樹的一個溼件。”
我嚥了下口水:“他還真是楊戴超,那他後腦的這些就是連結古丸樹的管道?”
我用手重新探索著摸了一遍裡面的這個人,他一動不動,穿著薄如蟬翼的衣服,因為什麼都看不到,僅從手感上判斷,看不出是什麼樣式的,也無法判斷他是什麼時代的人。
一個疑似陰間之地,躺著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他的腦後有很多的管道,鏈通到另一個世界的資訊。
君小角在黑暗中忽然說:“我明白咯。”
我問怎麼回事。
君小角道:“這裡並不是陰間。這裡很可能是陰陽相連的一箇中轉站,必須透過‘溼件’才能進入那個世界。”
我用手一動,那些管道竟然從楊戴超的腦後脫落,根本沒有插緊。君小角道:“能把這些管子拔下來的,只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