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忙碌,喻海也不能長時間留在別院。
少年醒來的時候已是晌午。
他試圖靠自己力量起身,結果高估了目前狀態,手腕一軟,整個人滾了下去。發出的響聲驚動屋外之人,沒多會兒就進來一名魁梧大漢。這隨從生了張憨直國字臉,一臉的正氣,一看就是寡言性格。喻海將他安排到這裡就是方便照顧少年:“郎君有什麼事情吩咐標下就行,喻相叮囑說您大病初癒,不宜多動。”
少年道:“嗯,有勞。”
一番簡單的洗漱,他勉強有了幾分精神。
坐輪椅上不知想什麼,隨從也站他身後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少年吩咐下一步行動。良久,少年略顯窘迫地扭頭:“府上何時用膳?”
是了,人需要進食。
可他幾次甦醒記憶都沒有吃東西的畫面。
這次腹中飢餓,讓他有了想吃的慾望。
他這個問題似乎將隨從難倒,後者臉上竟悄然浮現幾分迷茫驚悚神色。少年眨了眨眼,正要試探,隨從道:“喻相在別院從不開火,東廚荒廢,下人也沒去外頭採買米麵菜蔬。郎君且先忍忍,標下這就讓他們收拾。”
少年提建議:“不如讓人去食肆買點?”
隨從告訴他一個不幸訊息。
“喻相吩咐說郎君大病初癒,吃食要精細乾淨,外頭食肆菜品對郎君病體無益。”
少年溫和點頭,沒為難人。
隨從推著他到了背陰處,給他取來書籍打發時間,離開了一刻鐘,安排人清掃東廚採買米麵菜蔬。待他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幕差點兒讓他魂飛魄散的畫面——輪椅上空無一人,他視線一掃,發現少年不知何時扶著書櫃一點點挪到窗漏附近,伸手觸控陽光。
少年笑道:“今兒天色正好。”
隨從忙將少年抱了回去。
“喻相說您的病還未完全好,會畏光。”
隨從忙取藥箱過來,給少年上藥。恰如喻海所說,少年接觸過陽光的手指已經浮現大片紅斑,嚴重地方還起了點點猩紅水泡。紅斑跟蒼白到發青的面板形成了鮮明對比。
少年垂眸:“此前似乎沒這麼嚴重。”
記得有一回醒來,他那時的意識雖然混沌模糊,卻清晰記得陽光灑落身上的灼熱。
面板也只是有點兒曬紅,並無紅斑水泡。
隨從道:“喻相說這是好轉跡象。”
少年對此不置可否。
大半個時辰過去,東廚終於送來吃食。
幾迭素炒豬血和鴨血。
隨從一邊看著少年神色,一邊小聲解釋道:“因為去的太晚,集市已經沒有新鮮的肉菜。郎君要不先嚐嘗,要是吃著不喜歡……”
少年搖頭:“不用,正好。”
他看著挺有胃口。
入口發現比想象中香得多。
東廚又送來幾迭糕點,他記憶中也有進食甜點的畫面,這次卻提不起半點兒食慾。
少年只能歸咎於自己大病一場改了口味。
月上中天的時候,隨從跟喻海覆命。
喻海詳細問了少年兩餐吃了什麼,胃口如何,清醒這段時間做了什麼,隨從自然不敢隱瞞:“喻相,這位郎君瞧著不似生人……”
不知何故,隨從對少年有些發怵。
這種懼怕像與生俱來,類似於人看到蛇。
喻海道:“這個不用多問。”
隨從只能垂首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