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隆雪山是大陸最東緣的牆壁,地圖到這裡就到了終點,雲端將雪山一分為二,世人從沒有領略過頂峰的壯闊,單單是雲端之下的部分就已將東方的天際完全遮住,只有近乎到了正午才會見到久違的陽光。
此地也被稱為智者的聖地,多少先王埋葬在這裡,為了能得到聖山的恩惠。據史書上說,人類第二紀元開始的那天正是深秋之日,一道刺眼的光芒落在德隆雪山的雲端之中,頃刻間,殘留的黑暗土崩瓦解,光明重新回到這片大陸。至此,遙遠東方的德隆雪山與西方深處的曙光之柱被稱作大陸上的兩顆璀璨的明珠。
有傳聞稱,帕蘭迪王國的人皇就埋葬在德隆雪山深處,保護聖柩的是巨大的雪山狼靈,還有的說法稱,人皇的聖體早已被大地精靈帶出了落日之海。故事成了傳說,傳說成了神話,德隆雪山早已是一座千年的聖山。
當沃拉岡走出海納因森林時,陽光恰巧越過雲端之上的峰巒,雪白的雲層垂在高空,搖搖欲墜,仿若終年囤積的冰雪,隨時都有可能崩塌砸向大地,又好似從德隆雪山伸出的爪牙,使陽光變得暗淡冰冷。沃拉岡拽了拽斗篷,刺骨的寒風吹打他的面頰,順著脖領鑽進胸口,沒走出多遠,他已凍得瑟瑟發抖。然馳風卻相反,皮毛溢位的汗水不斷蒸騰成縷縷白霧,雪地留下的腳印變成一灘雪水。
沃拉岡垂下身子的同時披上兜帽,他一夾馬肚,馳風再次全速奔跑。眼前的雪山遮蔽了一切顏色,有時他分不清哪裡是陸地,哪裡是天空,而無論馳風用盡多快的速度疾馳,面前的白色依舊紋絲不動。它的雄偉高大令沃拉岡感到驚訝。越靠近東方的盡頭越加寒冷,身後鬱鬱蔥蔥的海納因森林逐漸變得渺小,他看到此起彼伏,自山野間傾注而下,貫穿冰雪的溪流,水面閃爍,日光映照。白雪覆蓋的枯林低垂於飽受冷風摧殘的丘陵之上,嶙峋危巖和綴滿殘雪的野地構成一片了無邊際的荒蕪。
沃拉岡意識到此次東行是個錯誤,一股腦的想法湧向眼前,逼迫他調轉馬頭往回走,不過雪山似乎還有另一種能力,迫使那些好奇心強的傻瓜靠近它。他忽然相信雪山之中真的存在狼靈,不過那可不是保護先王陵寢的狼,而是大地精靈的寵物,協助光明抵抗黑暗的使者。沃拉岡當然聽佩希爾學士說過,在黑暗時代,棲居在聖湖灣的大地精靈派下巨狼,從世界的最西方來到世界的最東端,翻越沙漠、森林、沼澤、大海,最後在德隆雪山痛擊了行走的亡者。那場大戰使百頭巨狼損失慘重,沒人知道還有沒有巨狼存活下來,不過有人寧可相信謊言,也不願相信事實。此時的沃拉岡屬於前者,或許這是他唯一前進的動力。
當陽光爬出雲層時已近落日,天空變成了微弱的紅色,德隆雪山的表面遊弋著淡淡的粉紅。在它的山腳下,前哨鎮的燈火顯得格外迷人。終於到了,沃拉岡慶幸他還活著,不過也在擔心他將時日不多。來到小鎮時,街上行人稀落,兩側的房屋充斥著溫暖的光影。他就近找了一家旅店入住,這是個冷清的旅店,幾乎沒人來過,當沃拉岡風塵僕僕的撞開房門,旅店的老闆委實嚇得不輕。
“給我來點暖和的食物,還有……來壺熱酒。”沃拉岡看了一眼門外的坐騎,最後安心的關上房門。他的雙腳被凍成了木疙瘩,走起路來不由的打晃。
“這就給您去拿。”老闆匆匆忙忙的進了裡屋。沃拉岡嫌壁爐的爐火不夠大,便找來木柴將其添滿,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屋子變得暖和起來。他也好鬆口氣思考下一步的計劃。
老闆為他拿了熱乎的黃油餅和硬乳酪,還有一碗燙嘴的柿子湯。正和我意,沃拉岡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我們這裡幾乎沒什麼人來,即使有,也是一年半載來一次。”老闆打探著這位落魄的旅人說道。他是個個子不高的男人,濃濃的鬍鬚,棕色的面板,這讓沃拉岡想起了賽伊。
沃拉岡指著東面,注意力卻全部集中在了面前的食物上,“我要去那裡。”
“那裡?”老闆抬頭看著東側的牆壁,“噢!我知道了,你要找的就在鎮子的東面,嗯……,是探親麼?還是旅行?”
“不,不是探親,也不是旅行。”他撕掉一塊黃油餅,又補了一口熱乎的柿子湯,“是雪山,我要穿過去。”
老闆瞪著老大的眼睛看著他,嘴角的口水幾乎滴在了桌子上,他沉默了半晌,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所以,我要向你打聽點事。”沃拉岡就猜到他不會相信,於是同樣露出憨笑的表情,“你知道如何才能穿過德隆雪山麼?”
“不可能的,沒人能夠穿過德隆雪山,唯一的路就是繞過去,但這段旅程非常艱辛,曾有人想穿過德隆雪山,親眼看一下雪山後面的世界,但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傳說雪山附近生活著怪獸,它來無影去無蹤,當你看到它的時候已經成了它的盤中餐,所以建議不要滿足你的好奇心。”
能有什麼野獸能比得上逃亡的亡靈,當亡靈接近你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恐懼和死亡到底是什麼感覺。“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給我提供完美的路線就可以,當然你還是要做生意的。”
“恩恩那當然,我只是給你個提醒,你若要去,我也不會阻止的。”老闆忽然低沉下表情,“你要在我的店裡居住幾天呢?”
“一個晚上。”
“你會喜歡上我這裡的。”老闆抬起手指比劃著,“這一夜會是你的最後一夜,好好享受。”
說話夠直白,“這是個警告還是告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