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隱去夜幕垂落,加之陰雲伴隨著席地而起的狂風,使得那天過早地進入了夜晚。然而,街燈還未來得及亮起。道旁初綻新蕊的樹木,在狂風中怒吼著,抱怨突來的沙塵弄髒了它的新衣。
肖麗心情沉重,腳步卻出乎意料的飛快。她衝著礦山的方向狂奔,心裡在默默地祈禱,祈禱著一切安然如初,祈禱著剛剛聽到的異動只是一種錯覺。在礦區生活久了,相關的常識還是懂得一些的。如果在千米之外能聽到爆炸聲,說明那一定是一起重大的事故。
“會是多大呢?地下幾百米乃至上千米之處爆炸的話,其連鎖反應頂多就是在該礦的地面工作區域呀!如今那一聲巨響卻波及到了千米之外,難道……”
肖麗不敢想下去了,十萬分的擔憂和焦慮迫使她一直在加快速度。跑到礦區時,她雙腿已經痠軟,眼前不停閃著金色光點,隨即靠在一棵大樹旁大口喘著粗氣。當時,礦區裡已經亂做了一團。各個地面辦公室裡的所有工作人員,幾乎全都出動,男男女女的吵嚷聲震耳欲聾。消防車,救護車足有數十輛,各自鳴笛在向裡面進發。那一刻,警示燈的閃耀彷彿就是一種死神的預告。
幾分鐘後,肖麗緩過了一口氣,而後狂吼著瘋了一樣衝進了人群。
礦區大院裡有一處房子坍塌,地上粉塵和瓦礫遍佈。幾個醫護人員已經過去幫他們現場進行救治了,看來他們的傷勢並不嚴重。從圍觀群眾的議論聲裡,肖麗才得知那地面爆炸的起因是食堂的液化氣洩露,與地下礦井的爆炸無關,好在沒有就餐者傷亡。然而,令礦上的工作人員心亂如麻的不是這些,而是底下的那起事故。此時,礦井已經全面停止生產,井下的工人正在陸續趕往地面之上。
由於並非國營大礦,所以他們沒有專業的救援人員,情急之下,他們只能求助於專業的救援隊了。當然,一些人還是自發的同消防員一起先下去搜救了。
肖麗擠進了人群,不覺間跑到了礦井入口的方向。當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時,懷著一線渺茫的希望衝了過去,一把拽住那人的衣襟。
“大哥,老李大哥。”
肖麗看著那人呼喊。
那人正在忙著指揮準備下去的臨時搜救人員,聽到有人焦急的呼喊,他驚詫的回過頭。當看到是一個工友的妻子時,那人面龐露出的竟然是一種不耐煩。意思在說,你來這裡搗啥亂呀?
“你……”
老李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出後半句。
“大哥,究竟出啥事兒了?我家嶽銅他……是不是也在井下?”
肖麗說這話時,淚水已經止不住湧了出來。
“沒有,他今天是夜班。哦,這個時間不是應該在家裡休息嗎?”
老李強迫自己放下緊張慌亂的情緒,語氣稍緩的跟肖麗說。
“不可能啊!老李大哥,難道你這麼快就忘記了嗎?就在今天下午一點多的時候,你給嶽銅打過一個電話的。當時你說,你的班組有幾個人請假,所以讓嶽銅幫忙頂替一個班嘛!”
肖麗哭著嚷著,頓時有一些好熱鬧的附近村民圍攏到她這邊來。大家又是一陣七嘴八舌的議論,弄得那位老李組長更加心煩意亂了。
“應該是搞錯了,你家嶽銅一定出去偷偷喝酒了,沒敢告訴你。我勸你還是快去找找吧,別在礦上跟著添亂了好嗎?”
老李的語氣已經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這時,人群中便有長舌婦開始議論了:“他們不肯承認,我看吶,就是想少賠點兒錢。聽說老闆是私營業主……”
聽到這番議論的肖麗,頓時怒火中燒。之前的“哀求”瞬間變成了“怒斥”和質問。
“我就想問問,你們究竟想怎麼樣?我家嶽銅明明是被你叫來上班了,你卻不承認究竟是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