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蘭屏息凝神,注視著眼前的精彩戲碼。
人只履猶雙,何曾得相似?
世上最難解的恐怕就是一個“情”字的含義,就像這幾位,幾十年的情感糾葛任歲月在聚散中流逝。如今兩位已經作古,在世者也已風燭殘年,為何還不肯釋懷呢?
已成遊魂的老者站到了兩個老嫗的中間,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生前他就處於一個這樣的位置,左右兩難,左右都不忍傷害不忍放棄。本以為已仙逝五年的老伴兒,早已投胎轉世了。所以這次三妹去召喚他的靈魂,他就很順從也欣慰地跟著來了。本以為活著的時候不能在一起,死了能在她身邊多逗留些時日,一起說說話慰藉一下獨處的孤寂。但此情此景,卻將活著時候的難題重新擺在了他的面前。
“這麼多年你為啥不去投胎呢?我用幾十年的時間陪伴你,難道還不夠嗎?你是在兒女承歡膝下,婦唱夫隨的幸福中度過了一生的,難道還不知足嗎?”
老者的靈魂質問著他的亡妻的靈魂。
“婦唱夫隨?呵呵,是的,我承認形式上是這樣的。可是心呢?敢問這些年,你的心可曾跟隨於我?”
他妻子的靈魂竟然這樣反問道。
老者遲疑了片刻,再次緩緩開口說:“我活著幾十年的時間裡,順從與父母,順從與你,還努力創業養育了一群兒女。可以說,我從沒有真正為自己活過。如今我死了,想過幾天舒心的時光何錯之有?”
“錯!當然有錯!所謂夫妻,就是應該生死相隨的。再者說,她現在還是個有生命的活人,人鬼殊途怎能夠長久?”
“呵!強詞奪理!你怎麼就知道我們不可以長久呢?你看這是什麼?我早就準備好了,無論逗留人間還是同赴地獄,就算投胎我們也牽手同去。試問:你……肯為他這樣做嗎?”
他們口中的三妹,穆可兒的三姑奶奶,竟然從口袋裡拿出一瓶安眠藥來。同時滿面嚴肅振振有詞,幾句話竟然說的面前的鬼老太一時啞口無言。
作為看客的林語蘭,竟然暗自為三姑奶奶豎起了大拇指。這種“願為鬼魅同遊地府”的生死痴戀,怎能不讓人感動?
“你……不要臉!用現在的一個名詞叫什麼來著……”
鬼老太想罵三姑奶奶,卻一時忘了那個名詞。一旁的鬼腳七慌忙大聲提醒道:“小三。”
“哦,對對對!就是這個詞,小三,一個不要臉的老小三。”
之前說話咬文嚼字的鬼老太,竟然破口大罵起三姑奶奶來。那位三姑奶奶已經委曲求全忍受了幾十年,如今一生惦念的人都已經成了遊魂,她還需要再為誰忍氣吞聲嗎?她決定與鬼老太,再來一場角逐。
鬼老太那邊已經迫不及待先出招了,看來死了五年的鬼魂,其異能完全不輸女鬼齊雙菱。什麼鬼魅煞氣、鬼魅冥火、還會……就地取材讓地上的沙子石子,破磚頭爛瓦片,一起飛起來當作武器。而三姑奶奶那邊有一個女鬼徒弟,還有從袖筒裡放出來的三個小鬼娃,大約一兩歲的樣子,身上只穿了一件紅肚兜。
他們活蹦亂跳嘰嘰喳喳,一起湧向了鬼老太,然後跳到她的身上和頭上。有的揪耳朵,有的抓頭髮,還有的直接坐在頭頂“嘩啦啦”的直接給鬼老太,來一個童子尿淋浴。鬼娃子們得了便宜,發出一陣“咯咯咯”的笑聲。鬼老太氣得發了瘋,各種招式一股腦地全都用上了。三姑奶奶也不含糊,與她的鬼徒弟,掃把鐵鍬一起上對戰那個鬼老太。
那鬼老翁看得鬼眼睛都直了,打鬥的場面如此激烈,他勸說無用又不能直接參與其中,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哎!他真的非常苦惱。
林語蘭也是第一次看著一群鬼魅打鬥,而不便插手只能靜靜當一個看客。這種滋味,也很不好受啊!於是,她和女鬼齊雙菱交流了一下眼神,而後她們悄悄將那鬼老翁拉到了一邊。
“爺爺您好,我們是穆可兒的朋友。”
林語蘭很禮貌地向老者問好,並簡單說明了一下她們與穆可兒的關係。老者打量了一下她們,而後點點頭。
“沒想到可兒的朋友裡,竟然還有……”
“是的,還有我這樣的鬼。我和穆可兒是很好的朋友,我們同住在一棟別墅裡。”
女鬼接過話茬兒,自己搶先給老者做了解釋。
“爺爺,您看現在的場面該如何收拾呢?”
林語蘭又尊稱了一句,看著老者問道。
“哎!都怪我,都怪我呀!”
老者連連嘆息,看來三姑奶奶說的沒錯,她這位情郎哥哥的性格的確有些懦弱。真搞不懂,怎麼會有兩個女人為他爭搶了一輩子?如果時光能夠倒回,能讓林語蘭旁觀他們三個當年的故事,那麼她林語蘭一定會“啪!啪!”一人一巴掌,打醒這兩個女人。
林語蘭強壓住心裡的怒氣,面對一個老者的遊魂,她是不能發火的。於是,看在穆可兒的面上,她決定幫忙解決一下這家人的矛盾。
“有兩個很簡單的方法,你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