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想見見諾蕭。”
王明檁道。
“好。”荀丹回過神,應了一聲,起身帶他往殿後走去。
煉丹大殿的殿前和殿後僅僅用一張寬大華麗的屏風隔開,繞過了隔斷的屏風,後面就是荀丹日常休息的地方了。這裡擺放的東西並不是很多,只有一榻一桌一椅以及一張書架,簡單明瞭,顯然只是一個稍作休息的地方而已。
荀丹徑直走到書架前,抽出了一本看似不起眼的書,伴隨著輕微的摩擦聲,頓時整張書架慢慢從中間分開,向兩側移動,露出了後面深邃的洞口。
兩人走了進去,身後的書架又緩緩地自動閉合。
走進來才能發現,這是一條寬闊的隧洞,彎彎曲曲的向下方一直盤旋,兩側的牆壁上燃著永不會熄滅的長明燈,為這條隧洞增添了幾分淡淡的幽光。隨著走過的路,能偶爾看見兩邊出現的奇形怪狀,材料也不盡相同的不知名的大門,或者是新的道路,四通八達地延伸向看不見的遠方,形成了一個怪誕而神秘的地下洞穴。
荀丹和王明檁沿著路一直向下走去,直到走到了路的盡頭。
在那裡,空曠的主室中央,擺放著一座散發著陣陣寒氣的水晶冰棺,白色的冰霧瀰漫著四周,如夢如幻。
在華美清透的冰棺之中,王諾蕭靜靜地躺在那裡,她的身上仍然穿著那一夜的白衣,沒有束起的墨髮柔順地鋪散在身下,修長如玉的雙手交疊在身前。她閉著眸子,嘴唇的顏色蒼白冰冷,全身上下都環繞著冰冷死寂的氣息,宛如冰雪鑄就。
無論是誰來到這裡,都會為王諾蕭而失神,因為顯現在眼前的,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美麗和震撼。
這個女子的身上有著一種矜傲華涼的氣質,好像她天生就應該風華絕代,凌駕於眾人之上,掌天地,握風雨,令萬物臣服,使眾生俯首。哪怕超然於世外,亦能輕而易舉地翻雲覆雨,漫不經心地踏碎這紅塵之上萬千的繁華。
這種美麗驚心動魄,深深地將人吸引,讓人不由得想要得到她,永不想放手……甚至於求而不得,幾欲成魔。
這是一個美麗又致命的陷阱,總有人心甘情願地跳下去,哪怕知道得到她的希望是多麼的渺茫。可那又如何呢?
他一廂情願貪戀天神之姿,哪裡還敢奢求神的垂青。
先愛上的那個人總是卑微的。縱萬死而不悔,王明檁只是,心甘情願。
王明檁靜靜地看了王諾蕭良久,荀丹在身後說道,“明檁,你這次回來,什麼時候走?”
王明檁道:“立刻走。”
“這麼急?”荀丹微皺眉頭,“程宗明已死,你還不能緩一緩?多留在這裡幾天陪一陪諾蕭也是好的。”
王明檁搖搖頭,說出了讓荀丹震驚的一番話,“不。師兄你不知道,我已經有辦法復活諾蕭了。”
“原本我在碧空海湖畔殺死了程宗明後本想離去,卻沒想到遇見了一隻赤眼白魚的進化種,赤眼白蛟。那赤眼白蛟曾受過諾蕭的恩情,因而告訴了我龍族重生的秘法。只需要找到諾蕭真身自爆之時,掉落在大陸四處的三樣東西,諾蕭就能復活了。”
荀丹立即追問道:“是什麼東西!”
“分別是龍鱗、龍骨、以及龍心。”王明檁道:“那赤眼白蛟的手中就有龍鱗,已經給我了。”
荀丹此時已經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大訊息給砸懵了,好好的一張面癱臉都沒繃住,怔了一會兒才消化完,智商又回來了:“雖然龍鱗現在已經得到了,可這也並不是簡單的事情。在偌大個大陸上尋找這兩樣東西,無異於大海撈針,時機與運氣缺一不可。哪怕你走遍大陸的每一個角落,也不一定能找到龍骨和龍心。”
這大陸何其寬廣,任何人都只是世界之中的一粒沙礫,王明檁妄圖逆天改命,復活王諾蕭,只怕是天道不容。
王明檁對著冰棺中的王諾蕭勾了勾唇,說道:“我明白,可那又如何呢?我已經不怕等待了。只要有希望復活諾蕭,什麼事我都會去做。”
“走遍了大陸找不到,我就再走一次,一次不行便兩次,兩次不行便三次,三次不行便四次。找不到我就下海,到海里去找,海里找不到,我就去海的那邊去找。只要這東西還存在於這世上,我就是翻天覆地也要拿到手,直到我的身體化作飛灰,靈魂已經湮滅,方能罷休。”
思緒彷彿回到了百年前的那一天,那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明亮而不刺目,妙白谷花圃裡的花嬌嫩地開著,他正準備去找荀丹,在半路上被王諾蕭給攔住,那時的她穿著一身利落的男式白裳,皺著眉想讓他不必去絕望森林,卻被他不太在意地回絕了。
他當時自信自己與師兄聯手,絕望森林也算不了什麼,卻想不到他征服了絕望森林,絕望森林卻帶給了他絕望。
……簡直就是黑色滑稽。
他對她的感情已成執念,無法分離亦無法放手,永生永世都要想盡辦法得到她,唯有神魂湮滅方能罷休。
而且,他不止要崇拜神,還要親手將神慢慢地拉下神壇,永遠留在他身邊,並且讓她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的……
王明檁的本質就是一個冷靜的瘋子,溫文爾雅只是他矇騙世人的假象,他可以付出一切,但他的付出都只是為了索取更大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