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夜。
鬼市一條街,古董店。
如果你走進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件兩米多高的明式屏風,傳統黑紅大漆厚重,雕龍畫鳳栩栩如生。
兩側的牆邊擺放著紅木的貨架,架子上面擺放著形式大小不一的陶瓷古玩。中央放著一墩石器,注滿清水,水面一朵綻放的白蓮,底下游戈著一紅一黑的金魚,聽得腳步聲,它們會潛進水裡,等‘風頭’過來了,又悄悄上來窺探。
此時,我正坐在案前,手裡捧著一個古色古香的銅鏡。沒有開燈的房間裡,銅鏡映著妖異的光澤,劇烈地顫動起來。
我以指沾了硃砂,在銅鏡上筆走龍蛇畫出一道赦令。銅鏡一陣顫動,冒出一股淡淡的黑煙,一張猙獰的鬼臉若隱若現,淡化至虛無,緩緩吸進我的鼻中。
接著我的身體發生了肉眼可見的改變,長長鋒利的指甲退縮回去,嘴裡微尖的獠牙恢復原狀,蒼白的臉也多了一絲血色,石缸裡的金魚彷彿也因為這詭異的一幕,剛剛探頭又縮了回去。
五年前,我被蔡明道咬的一口,以至於自己也變成了和他一樣半人半屍的怪物。
那時陰陽魚古玉已被毀,我想以此逆轉陽壽也沒辦法。那段時間真是絕望,後來我學會了古書上的道術,以古董商的身份收集帶有邪氣的古玩,汲取上面的陰氣,以壓制體內的屍毒,
幾年下來,雖然沒有大富大貴,可也算略有積儲。行裡的人都知道鬼市有個開古玩店的小夥子,專收帶有晦氣邪氣的古玩。但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所以我也做一些正常的古玩生意。
銅鏡上的邪氣已被我祛除,我用草酸清簡單擦拭了一下,待明天再裝飾一點就能當成一般的古玩賣出去。
做完這些,我又餵了點魚料。看著它們我想起陰陽魚古玉,隨即想起以前的事,久久出神。
“銘哥,怎麼最近發財了嗎?門口都擺上了明式屏風了!”
屏風後轉出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待看到那人一口白得晃眼的哨牙,我便知來人是哨牙李。
古玩行裡有一種人,自己不開店,專跑農村收貨,然後再賣給各店家、收藏家,行里人稱“游擊隊”,游擊隊收貨出價都比較低,因此又叫“鏟地皮”。
哨牙李就是做這個的,這人滑頭得很,但眼光毒辣,我剛開始做的時候,也被他坑了一次,東西拿到手才知道是他和賣家設的局。
行裡,就算“打眼”了,買的是假貨也只能打落門牙呑肚裡,自認倒黴,作為支付的學費。所以我只能當做吃一塹,長一智,對這人敬而遠之。
這傢伙上門來,肯定沒什麼好事。
我放下魚料,坐回藤椅上,“少裝蒜了,別人不知道你哨牙李還不知道嗎。那是現代仿的,我拿來充充門面,要是真有個明式屏風,我早就發了。”
哨牙李搓著手坐下,給我點了根萬寶路,笑道:“銘哥,今個兒有單生意,要做成了就真的發了!”
“別,上次你還坑得我不夠,還要坑一次呀?”
“以前的事就別惦記了,人嘛,總要向前看。兄弟現在找到聯絡到一個賣家,他有一個明代的大漆案子要出手,要不是我這段時間吃喝嫖賭把錢花光了,我還不想便宜你呢。”
我眼睛一亮,大漆案子年代都比較早,因為是漆面,以古代的條件很難儲存下來,所以非常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