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月,公主可歇下了?”
梳著雙丫宮髻的少女,端著一碗玉粳粥和幾樣精緻的小菜,問寢殿門口的另一名宮女。
浣月見是洗星,嘆了口氣,愁眉不展道:“自打回了宮,公主又能有幾個時候睡著?便是睡著了,也總會被夢魘醒。”
洗星看著手中托盤,無奈道:“若當時你我陪著公主,說不定不會有今日局面。”
她二人已經向溪暮和濯碧打聽清楚了,得知楚姮和那藺伯欽有了糾葛,皆是震驚不已。兩人到底是久居宮中,對心思單純的濯碧和溪暮交代了無數遍,此事千萬不能再告訴任何人,否則是殺頭的大罪。溪暮和濯碧也很聽話,當即閉口不言。
洗星是一直跟著楚姮的,因此對她的心情十分理解。
她遲疑了片刻,到底是抬手,敲了敲門:“公主,奴婢讓御膳房給您準備了您最愛吃的玉粳粥。”
半晌,屋內才響起一道聲音:“進來吧。”
洗星推門而入,便見楚姮坐在矮几旁,只穿著一身寬大閒適的月白暗花宮裝,黑髮鋪散在腦後,襯得一張小臉煞白。
但那雙眼睛,卻紅彤彤溼漉漉。
“公主,這才開春不久,天氣尚寒,你也要將息身子啊。”洗星將托盤放下,隨即立刻找了一件銀狐狐裘的披風,給她輕輕披上。
楚姮嗯了一聲,有些失神。
“……公主。”洗星複雜的開口,知她又傷心難過,“你不要再想了,吃點東西吧?”
楚姮端起碗,看著碧綠的玉粳粥,明明十分誘人,嗓子眼卻彷彿堵著石頭,一口都咽不下。
她勉強吃了幾口,又擱下了。
“公主,奴婢知道此言越矩,但還是要給你說。往事已矣,你切莫傷心了。”洗星何時見過她的公主這幅愁斷腸的樣子?曾經的明豔張揚,竟是半點兒都看不到。
也不知那叫藺伯欽給她們公主使了什麼手段?
嘖,真是個狐媚子!
楚姮聞言,卻是笑了起來,“洗星,你想多了,本宮沒有傷心,只是在思考。”
洗星微微一愣:“公主有何可思考的?”
“思考的多了。”楚姮淡淡開口,“父皇已經下了聖旨,昭告天下,說本宮的怪病已經痊癒,此乃神明天佑。明兒藉口在宮中設宴,陳太師陳俞安必然會至,屆時你猜怎麼?”
不等洗星迴答,楚姮便冷了聲音:“定會重提本宮和陳俞安的婚事,說不準,姓陳的哄父皇母后一高興,直接就下聘了。”
洗星她們一直都知道楚姮不願嫁,當初楚姮心裡沒人都對陳俞安十分厭惡,更莫說她現在一顆心已經被那狐媚子給騙了去,要勸她都沒法勸。
思及此,洗星又咒了那藺伯欽幾句,才對楚姮獻策:“要不……公主明日謊稱身體抱恙?不便出席?”
“本宮也是這樣想的。”楚姮抬起手,摸了摸修剪整齊的指甲上的紅色丹蔻。
“但是陛下娘娘一定會找太醫給公主診治,若得知公主是裝病,定少不了對公主一番責怪。”洗星的擔心不無道理,這次楚姮回宮,建武帝和仁孝皇后就沒少數落她,甚至建武帝還命禁軍把她的鳳陽殿給把守的密不透風,用度一減再減。
楚姮聞言只是笑了笑。
她轉身拿起案几上的鍍金燭臺,將嬰臂粗的蠟燭拔掉,撩起裙襬,用鋒利的燭臺尖端,在腳踝處狠狠一劃,血湧如泉。
“公主——”
目睹一切的洗星駭然大叫,撲上去搶走她手中燭臺,“你這是幹什麼?”
楚姮柳眉被疼的微蹙,隨即淡淡的說:“做戲做全套。去吧,把太醫給本宮叫來。順便讓浣月明兒一早給母后報個信兒,便說本宮傷了腳,寸步難行,接來下一個月都要在鳳陽殿養傷了。”
洗星無奈應下,吩咐溪暮濯碧把楚姮傷口壓著,便急急忙忙奔去傳太醫。
不多時,華容公主受傷的訊息便傳遍宮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