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總總,楚姮聽著就煩。可沒想到,就是自己最最最討厭的一個人,在她成年後,竟然向皇上求娶自己?她那個‘萬事利為先’的父皇還樂呵呵的同意了!
氣不氣人?惱不惱火?
楚姮如今看著信封上“陳俞安”幾個字的火漆印記,她都忍不住想冷笑。
仗勢欺人,任人唯親,威脅地方官,這等不要臉的行徑,還真是他們陳家人的作風。
拿著手裡的信紙,楚姮都覺得噁心。她將信揉成一團,反手扔掉。
藺伯欽被她這行為驚到了,遲疑問:“你很討厭陳俞安?”
楚姮覺得自己表露太過,她調整了一下心態,朝藺伯欽顰眉:“是,我討厭這個人,他竟然威脅要罷你的官。有本事他自己來查,真是不知底層官員疾苦。”其實她從前也是不知的,但跟著藺伯欽,就知道他這樣盡職盡責的小官有多忙碌勞累。
藺伯欽心底一暖,難得莞爾。
楚姮又問他:“你打算怎麼辦?”
藺伯欽沉聲道:“破案急不得,否則心亂了,思緒也就亂了。錯判對於我等官僚來說,不過是驚堂木一拍;可對於別人,也許是一輩子。”
楚姮對此話深有同感,她心底打定主意,要想辦法幫一幫。
***
陳俞安的威脅密信下來,蔡高義果不其然又找到藺伯欽批判一通,不外乎是讓他迅速斷案。
藺伯欽和顧景同好說歹說,才把蔡高義勸走。
本以為可以得兩日清閒,沒曾想,下午京城快馬加鞭的聖旨就送到了陳知府手上。
送聖旨的人,乃禁軍統領霍鞅,一番疾言厲色,說皇上勒令十天之內必須破案,否則一律以保護監察御史不周問罪,輕則貶謫,重則流放,差些沒把陳知府給嚇死。
這道聖旨,整個望州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員人人自危,蔡高義處於風口浪尖,更是瑟瑟發抖。第二日陳知府親自趕到清遠縣,烏拉拉一大群官員,好些都比藺伯欽品級高,輪不到藺伯欽開口,陳知府和蔡高義幾人,三兩下就判了蕭琸斬立決!
蕭琸被反綁,跪在公堂之上,神色屈辱:“爾等沆瀣一氣,胡判冤案,汙衊無辜,可否對得起‘明鏡高懸’四字?”
陳知府如今權職最高,他坐在清遠縣公堂的八仙椅上,四平八穩的擺了擺手:“劍是你的,吳大人死時你又不在清遠縣,更沒有人站出來給你作證,再加上你武功高強,這殺害吳大人的兇手除了你,還真找不出來別的人。所以啊,你就不要狡辯了!”
“荒謬!你哪知眼睛看到是我所為?這柄劍是我的,就一定是我殺的吳光弼?”蕭琸冷笑。
一旁的蔡高義附身對陳知府道:“別跟他廢話,令箭一扔,響木一拍,讓他畫個押明兒就推出去,在菜市口斬了。”
陳知府雖然也挺不是滋味,但想著自己花了二十年才坐到這麼一個下州知府,仕途極其不易。
他一狠心,便抽出令箭,要扔下公堂,豈料剛抬起手腕,就被人一把攔住。
誰這麼大膽?
陳知府扭頭一看,卻是站在下面的藺伯欽,一臉凝重。
“陳大人,此舉不妥!”
在望州各縣縣官裡,陳知府最為器重藺伯欽,不得不說,他的確治理轄區非常出色。所以明知道他這是以下犯上,陳知府仍是好言道:“藺大人,你我都知道此案非同以往。你以前斷過不少冤案,抓獲不少兇犯,那都是因為時間充裕。可朝廷的聖旨你不是不知,十天,只有十天,你去哪兒找兇手?你所說的那位瘸腿老太,如今整個望州快翻遍了還沒找到,其中道理我不用我明說,你也應懂得!”
以前許多案件便是如此,人海茫茫找不到了,要麼不了了之,要麼隨便推個人出去頂罪。
像藺伯欽這麼較真的,還真是少見。
藺伯欽看了眼曾經瀟灑的蕭琸,而今卻五花大綁的跪在地上,無比滄桑。
他心頭有愧,轉身步下公堂,一撩官服下襬,與蕭琸跪在一處,端端正正行了一個叩首大禮。
“藺大人……”蕭琸忍聲哽塞。
藺伯欽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對公堂上各官拱手,一臉肅然道:“各位大人,人命攸關,絕不能兒戲!離聖旨所言期限,還有九天……九天時間,下官一定找到出真兇!”
蔡高義冷笑:“若超過期限,你找不出怎麼辦?”
藺伯欽雙目灼灼,俊朗的面容繃緊,一字字道:“不論流放或是處斬,下官自會向上請罪,一力承擔!”
蕭琸聞言,心頭滾燙。
他此前與藺伯欽並無深交,因一直潛意識覺得,官僚多局氣,如今卻發現是自己想差了。
這位藺大人,雖不會舞刀弄槍,不會行走江湖,但心懷清風赤膽,有一身凜然浩氣,俠骨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