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樓闕他們要砍頭嗎?砍了沒?
黎縣令他老人家怎麼跟小枝吵起來了?木驢子又是怎麼回事?
鄭嫻兒心裡一急,忽然咳嗽了起來。
“醒了醒了!”周圍響起一片驚呼,卻沒有一個人湊上前來檢視。剛才還很關心鄭嫻兒病情的那些人,這會兒早已退出了兩丈開外。
陳景行率領著的那一大群書生,這會兒更是遠遠地避到了人群后面,生怕離著這邊太近了,汙了他們的令名清譽。
這會兒,連剛剛過去的反詩案子都不重要了,所有人都在議論鄭嫻兒的肚子。
有人忍不住開始嘲諷,但絕大多數人仍然相信是誤診,委屈得那老大夫直想哭。
小枝想回到鄭嫻兒的身邊去,卻反被官差們踩到了地上。
鄭嫻兒剛坐起來便看見了這一幕,氣得她跳起來衝了過去,抬腳便踹:“沒長眼的狗東西,我的人也是你能踩的?!”
黎縣令冷笑著,拉長了聲音“讚歎”道:“樓三奶奶真是了不得,懷著孩子還這麼生龍活虎的!您可小心著些吧,萬一……”
“什麼孩子?!”鄭嫻兒呆住了。
小枝不敢多說話,樓夫人也拿不定主意。周圍倒是站了一大片人,卻沒有一個願意回答她的問題。
鄭嫻兒急了:“不是在說行刑的事嗎?怎麼扯到孩子身上去了?哪兒來的孩子?”
周圍靜了一會兒,褚老太太慢慢地走過來,牽起了她的手:“你放心,案子已經沒事了。”
鄭嫻兒早已注意到周圍的人都鬆了綁,聞言便點了點頭:“沒事就好。可他們這會兒又在鬧什麼?”
褚老太太眯起眼睛細細地審視著她:“你昏倒了,大夫診過脈,說你——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什麼?!”鄭嫻兒徹底懵了。
褚老太太觀察了她好半晌,又用力地攥了攥她的手:“有身孕對旁人是喜事,在你這兒可是要命的事!那大夫我們還給你揪著在這兒呢,你自己問問他!要是他敢胡言亂語汙衊你,我們幫你把他打成肉餅子!”
此話一出,附和者眾。
要不咋說都是實誠人呢?雖然貞婦失節是個激動人心的大新聞,可這一大幫子剛剛承了她的情的書生家屬們仍然願意相信這事兒純粹是那大夫胡說八道。
鄭嫻兒呆站了半天,仍然沒能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
居然……真的有了?!
她始終不敢相信自己還能懷上孩子。哪怕這幾天症狀已經那麼明顯了,她還是堅持認為自己只是心情不好才吃不下飯,又或者是吃壞了肚子……
這會兒,卻再也沒辦法自欺欺人了。
只是心裡仍然亂糟糟的。
怎麼就有了呢?不是都說青樓的藥方很傷身子,因此妓女從良之後也往往終身無所出嗎?怎麼到了她這兒就不靈了呢?
枕香樓那碗涼藥湯的真實用途難道是充飢嗎?
這他媽的簡直太坑娘了!
鄭嫻兒心裡直罵娘,面上始終是一臉茫然。
圍觀群眾表示:明白了。
於是,那個可憐的老大夫又承受了一片指責和謾罵,另外還獲贈了好幾口唾沫。
這也虧得讀書人家家教好,否則他老人家沒準兒還要捱揍。
那邊黎縣令一看這風向不對,眉頭一皺,揹著手走了過來:“李大夫,本縣問你,你是不是醫術不精,信口開河汙衊樓家貞婦?”
老大夫聞言立刻撲到地上,老淚縱橫:“太爺,您可要替小人做主啊!小人開了一輩子醫館,還從來沒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過!喜脈是最明顯的脈象,就連學醫兩個月的小藥童都能診出來!小人診了一輩子脈,怎麼可能連喜脈都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