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燈節,綴錦閣和“飲杯茶”同時開啟了大門。
也只是開啟門而已。
因為樓家有官司在身,兩個掌櫃怕給人落下話柄,門口連盞新燈籠也沒掛,半點兒過節的氣氛也沒有。
當然,有氣氛也沒用。
過路人看見樓家的店鋪開門了,竟沒有一個過來向內張望的,全都默契地退後避讓,能繞多遠繞多遠。
如避瘟疫。
鄭嫻兒在綴錦閣的樓上坐著,挑簾看著窗外,發呆。
小枝走進來,遲疑著問:“你真不想法子再去探探監?再過半個月,人可就沒了!”
“今天是燈節……”鄭嫻兒看著對面那家店鋪門口的一對紅燈,悵悵地嘆了一聲。
“是啊,”小枝立刻接道,“上元佳節,晚上有花市,可以賞花賞燈,還可以繡只荷包去尋覓心上人。——反正你那一個也快死了,不如今晚我陪你去找個新的?”
“噗!”鄭嫻兒沒忍住笑了出來。
小枝嚇壞了: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這是真瘋了啊!
鄭嫻兒臉上的笑容只閃了一下,隨後便消失無蹤了。
她仍然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抿著唇角。
小枝湊了過來,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看:“瞧什麼呢?”
鄭嫻兒搖搖頭,不答她的話。
燈節呢……
千里之外的京城,今天可能會出一件大事。
至於事過之後誰死誰活,那就不是她能料得準的了。
如今鄭嫻兒兩眼一抹黑,只能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的直覺是:樓闕那個混蛋死不了!
鄭嫻兒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這會兒那個地方已經不慌了,只要她老老實實地坐著不亂走亂動,這心裡就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平靜得很。
如果她的直覺是準的,那麼樓闕不久之後應該就會平安無事;如果直覺不準,那隻能說明……她已經開始忘記他了。
照這個速度,用不著等樓闕被砍頭,她就能把他忘個乾乾淨淨,愉快地掉頭尋新歡去了。
這又何嘗不是美事一樁!
小枝可不知道鄭嫻兒心裡在想些什麼。這會兒看見鄭嫻兒上翹的唇角,她只想逃跑。
女瘋子什麼的,最可怕了!
這個燈節,鄭嫻兒過得十分消停,吃了幾口湯圓就去睡了,並沒有像小枝希望的那樣繡個荷包出去勾三搭四。
之後的幾天依然很平靜,鄭嫻兒的心裡卻又一天天地焦躁了起來。
桑榆縣與京城之間相距不近,卻也算不上遠。快馬加鞭大約要走八九天,若是信鴿往來的話……
正常天氣三四天應該就差不多了。
所以,京城裡的訊息什麼時候才能傳過來呢?
過完燈節,年味就漸漸地散盡了。百姓們的生活恢復了平常的秩序,經商的經商、做工的做工、種田的種田,帶著對新一年的希冀,充滿著幹勁。
便在這時,一個新的訊息炸響在了桑榆縣的上空:褚仲坦反詩一案處刑的日子,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