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聽他說!”陳景真狀若癲狂,“我不喜歡他!我恨他!他不過是獸性發作強佔了我的身子,憑什麼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讓我聽他說!他欺辱了我,你們不說替我做主,卻全都眾口一詞勸我給他作妾,這是什麼道理!這是哪裡的王法!”
樓夫人大驚失色,攥緊佛珠猛然站了起來:“你說什麼?那孽障……那孽障他欺辱了你?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前天中午!”陳景真再次哭倒在地。
樓夫人大怒,隨手抓起坐榻上的小矮桌用力一掀,杯碟茶碗立時碎了一地。
安姨娘嚇得臉色煞白,慌忙起身離座跪了下來。鄭嫻兒和胡氏也只得跟著站起,連勸“太太息怒”。
寧萱堂的丫頭們伶俐,沒多久便把樓闓和滿臉病容的朱金藍請了過來。
樓夫人喝令二人跪下,厲聲問:“你們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從實說來!”
朱金藍勉強跪在地上,額頭見汗,搖搖欲墜。
鄭嫻兒走過去挨著她跪下,伸出手臂讓她扶著,自己抬起頭來向樓夫人勸道:“二哥二嫂縱然有錯,想必也罪不至死。請太太看在您那未出世的孫兒的份上,讓二嫂起來說話吧!”
樓夫人定了定神,忙答應了,讓鄭嫻兒扶朱金藍起來坐著。
朱金藍坐下的時候,重重地在鄭嫻兒的手上攥了一下。
鄭嫻兒微微一笑,向她遞過一個“安心”的眼神。
這時,俯伏在地上的陳景真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說吧,怎麼回事?”樓夫人的語氣緩了幾分,怒意未消。
樓闓抬起頭來,看著陳景真冷笑道:“不識抬舉的東西,倒是會告狀!也好,你自己來求太太做主,咱們也算是過了明路了,明兒我叫人補一份聘禮送到你家去就是了!”
“混賬!”樓夫人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把。
樓闓微微低了低頭,卻沒有什麼悔過之意:“太太息怒。兒子知道這事做得不妥當,太太要打要罵我都甘心受著,不敢有怨言!”
樓夫人見了他這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怒氣更盛:“你……混賬東西!咱們樓家老幾輩子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你現在就帶上聘禮給我滾到陳家磕頭請罪去,什麼時候陳老爺子的氣消了,你再滾回來挨你爹的鞭子!”
樓闓聞言立時站了起來,一臉輕鬆:“那還不容易?陳老頭子把他女兒送到慎思園,不就是為了讓她爬到我的床上來?那天這小蹄子的茶裡十有八九動了手腳,還當我不知道呢!如今我肯給她個名分,那老東西高興還來不及……”
鄭嫻兒心裡暗道:你倒不傻,只是那茶裡的心意,卻並不是為了你!
陳景真哀嚎一聲,張牙舞爪地向樓闓撲了過去,“你胡說!我心裡喜歡的人一直是桐階,我怎麼可能看得上你!前日分明是你恃強凌逼於我,我這輩子都被你給毀了……我要殺了你!”
樓闓一時不防,臉上被她狠狠地抓了兩把,立時多出了幾條滑稽的血道子。
他的性子可不是個肯服軟的,一時吃疼,立刻變了臉色,揮起拳頭便將陳景真砸倒在地。
陳景真跌在桌角上撞疼了肩膀,愈發大哭大鬧起來。
這時樓老爺子被家奴引著匆匆而來,一進門便氣得摔了柺杖:“混賬東西!給我打!”
小廝奉命拉住了暴怒的樓闓,卻不敢當真打他,只好意思意思扇兩巴掌了事。
一家之主暴怒如此,眾人齊齊震悚。
堂中靜了一瞬,只有陳景真嗚嗚咽咽的哭聲還在繼續。
樓老爺子走到主位上坐下,命人把樓闓踹翻在地,厲聲喝罵道:“樓家世代忠厚,從未出過這等醜事!今日就算陳老爺陳四姑娘肯饒你,我也斷斷容不得你了——孟龍孟虎,把這孽障給我拖到祠堂去,亂棍打死!”
他鬍鬚亂顫,聲色俱厲,竟是動了真格的。
“老爺不可!”樓夫人和朱金藍同時站了起來,安姨娘更是兩眼一翻,“咕咚”一聲向後仰倒了下去。
寧萱堂中立時亂成一團。
朱金藍再也顧不上扮虛弱了,忙抱著六七個月的大肚子“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老爺您消消氣,看在太太和姨娘的份上,看在您未出世的孫兒的份上……二爺有錯,您罵他也好打他也好,好歹留著他的命吧!哪怕把他打殘了呢,只要他在,我們孃兒倆也就不算是無依無靠……他若沒了,我們孤兒寡母兩個可怎麼過啊……”
安姨娘很快醒了過來,聽到此處也忙哭道:“老爺,如今您在氣頭上,怎麼處置這孽障都不為過,可這人要是死了,他就再也活不過來了啊!”
樓老爺子被這兩人哭得有些心軟,不由得又想起了前年三兒子病死的時候,那段傷心欲絕的日子。
良久之後,他狠狠地在自己的胸口上砸了兩拳,嘆了口氣:“論情論法,那孽障犯的都是重罪,死不足惜!我是不肯饒他的,你們想救他的命,還是求陳家姑娘開恩吧!”
他話音剛落,安姨娘立刻跪行到陳景真的面前:“陳四姑娘,我們老爺言出必行,如今只有你能救二爺了!二爺再怎麼不好,如今也已經是你的夫君,你……”
陳景真發瘋一般地甩開她的手,扯著嗓子直吼:“誰是我的夫君?我答應嫁他了嗎?樓老爺肯為我出氣,我感激不盡,最好現在就打死他!你們指望我替他求情,那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