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姨娘仍然直直地站著,並不退縮:“當時老爺說不許再提,是因為已經相信了三少奶奶與阿祥有染,只為憐惜三少奶奶這條命才打算不了了之。如今既然有機會證明三少奶奶無辜,為什麼仍舊不能提?”
樓夫人氣得臉色一黑,最終還是隻得沉聲道:“你說!”
安姨娘斂衽行了個禮,不慌不忙地道:“謝太太寬容。當日之事,其實是二少奶奶收買了落桐居的婢女桂香和大少爺身邊的小廝阿祥,合謀設計的一場好戲!桂香給三少奶奶下藥並且放了阿祥進門,然後由二少奶奶身邊的丫頭引著太太和大少奶奶去落桐居捉姦……此計並不複雜,太太一想便知真假!”
“一派胡言!”朱金藍氣沖沖地站了出來:“姨娘,我一向敬重你,你為何要這樣胡言亂語誣陷我?如今阿祥已死,他姐姐也已經出府不知所蹤,你空口無憑提起這件事,到底是什麼緣故!你殺了我的兒子還不夠,還想要殺死我嗎!”
鄭嫻兒微微一笑,起身回到原處坐了下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阿祥的姐姐是安姨娘身邊的丫鬟?那丫頭已經出府是不假,可是二嫂如何知道她早已不知所蹤呢?”
“你不可能找到……”朱金藍臉色一變,話說到一半又慌忙嚥了下去。
鄭嫻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看來二嫂對那丫頭的去向,關心得很吶!”
安姨娘冷笑道:“她自己虧心,當然要關心!她卻不知道,那丫頭出府之前在我這兒留了話——阿祥必定是二奶奶派人推進河去的,若是哪一日她自己也慘遭不測,那必定是慎思園的人下的手!為了防止自己死得不明不白,那丫頭留了一個荷包給我,我想請二少奶奶看看是不是認識?”
說罷,她果真從腰間摸出一隻看似普普通通的荷包來。
朱金藍忙搶上來接過,隨手開啟,臉色不禁一變。
荷包裡叮叮噹噹地掉出來的,正是她當初為了取信於阿祥而陸續贈給他的幾件小首飾。這些東西是她嫁妝裡拿出來的,抵賴不得。
本來,做這種事情最忌諱留下證據,無奈寄傲軒的奴才都是大少爺教出來的,性子一個比一個小心謹慎。就是這個最好說話的阿祥,若不是幾次三番得到朱金藍的保證,他也絕不會輕易答應這種有風險的事!
事成之後,朱金藍最終還是毀約殺死了阿祥,而她當初拿出去給阿祥做定心丸的幾件首飾,最終還是被擺到了樓夫人的面前。
朱金藍心中一陣無力,此時卻也只得硬著頭皮道:“我一向不曾清點嫁妝,是哪個刁奴偷了我的東西拿來栽贓陷害於我!”
“是不是陷害,二少奶奶自己心裡有數。”安姨娘穩穩地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依舊回到樓老爺子的身後站著了。
樓老爺子和樓夫人都有些遲疑。
安姨娘的這番話似乎頗有來由,這證物也還算有分量。但僅憑這些就要推翻一樁已經被壓下許久的案子,又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當然,如果鄭嫻兒此時出來哭一番、賣賣慘,也並非沒有沉冤昭雪的可能。
樓夫人不想被安姨娘出盡風頭,便愛憐地牽起了鄭嫻兒的手,擦淚道:“難怪你先前一直喊冤,直到最後都不肯認罪……難為你,受了這麼大的冤屈,還肯把我們當一家人待……”
“鄭氏,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陷害我!”朱金藍起身向鄭嫻兒撲了過來,歇斯底里似的。
自有婆子衝過來拉住她,鄭嫻兒並不怕。
此時堂中眾人反映各異,有些亂了起來。鄭嫻兒向樓夫人笑了笑:“多謝太太信我。不過,除此之外我還有另外一樁冤屈,請太太允許我一併說完。”
“麝香那件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嗎?”樓夫人不解。
鄭嫻兒笑道:“不是那一件。此事我有另外一位證人,請太太准許她開口說話。”
樓夫人向堂中眾人掃視了一圈,忽然意味莫名地笑了笑:“看來你今日是有備而來啊?說吧!”
鄭嫻兒沒有辯駁,微微一笑便低下了頭。
朱金藍的身後卻走出一個打扮得楚楚動人的丫頭,面向樓夫人跪了下來:“奴婢要替三少奶奶伸冤,更要替先前的玉珠姐姐伸冤!”
“綵鳳,你瘋了!”朱金藍大驚失色。
同樣臉色大變的是二少爺樓闓。他忍不住站了起來:“你出來湊什麼熱鬧?玉珠有什麼冤情?”
這位二少爺倒是個多情的種子,眼前的綵鳳和先前被賣掉的玉珠都是他的愛妾,也難怪他著急了。
綵鳳慢慢地抬起頭來,臉上有幾分怯意,目光卻很堅定:“先前錚哥兒生病的事,另有隱情!當時那條圍涎其實是奴婢親手縫製的,裡面的髒棉絮是奶奶叫外面的小廝帶進來的,本意是要害死錚哥兒嫁禍三少奶奶——那圍涎正面繡了花草的料子是桂香從落桐居偷來的!”
“此事可真?!”樓老爺子已氣得臉色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