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話本故事裡的情節一樣,鄭嫻兒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鎖在了一間黑漆漆潮乎乎的屋子裡,雙手被反綁在椅背上,勒得生疼。
跟話本故事裡不一樣的是,鄭嫻兒的嘴巴並沒有被堵上,她也並沒有很慌,更沒有大喊“救命”。
從馬車壞掉開始,這場綁架顯然是有預謀的。
既然她此刻還活著,就說明對方想要的並不是她的命。
既然不是想要她的命,別的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除死之外無大事嘛!
於是,黑衣蒙面的歹人推開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的人質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打瞌睡的場景。
她的神色太淡定了,要不是雙手還綁著,簡直就像是在自己的家裡小憩似的。
深受打擊的黑衣人“唰”地一聲拔出了腰裡的短刀,走上前來。
鄭嫻兒眨眨眼睛,坐直了身子:“大哥,你刀生鏽了!”
黑衣人握刀的手有些抖。
氣的。
鄭嫻兒眨眨眼睛,一臉無辜:“我沒說錯,是生鏽了啊!”
“就算生鏽了,殺你也綽綽有餘!”黑衣人終於找回了幾分氣勢。
鄭嫻兒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確實。你要殺我,根本用不著動刀。這會兒你拿出這麼一把刀來,倒是告訴了我幾個重要的資訊——”
“什麼資訊?”黑衣人粗著嗓子追問道。
鄭嫻兒莞爾一笑:“隨身帶的刀都會生鏽,說明你不是殺手、不是土匪、不是強盜甚至也不是屠夫……”
黑衣人被她漫不經心的態度氣得七竅生煙:“少廢話!”
鄭嫻兒晃了晃痠疼的脖子:“好吧,說正事!我覺得,你不會殺我!”
黑衣人很不願意多說話,因為這不符合他的氣質。
但鄭嫻兒話多,連帶著他也不得不說,這個處境難免讓黑衣人更添了幾分怒氣。
“那可說不定!”他從牙縫裡擠出了這麼一句。
鄭嫻兒的眼睛適應了光線,卻發現黑衣人居然連臉都蒙上了,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
大白天的打扮成這樣,只差沒把“我是壞人”這四個字寫在額頭上了。
鄭嫻兒有些無語,醞釀了好一會兒都沒能裝出害怕的樣子來,只好仍舊端坐著,語氣平淡地問:“你綁了我,必定是有所求而來吧?我想了好一會子了,始終沒想通我有什麼被綁的價值。不如你行行好,直接告訴我?”
黑衣人走上前來,生鏽的短刀在鄭嫻兒的面前晃來晃去:“你怎麼會沒有價值?正五品宜人、立過牌坊的貞婦、樓家的臉面……你的價值大著呢!我已經給你公爹送信去了,叫他明日正午之前拿五萬兩銀子來贖人!要是到時候我見不到銀子——你這條小命可就得留下了!”
“五萬兩啊?”鄭嫻兒瞪大了眼睛,“大哥,你瘋了吧?拜託你綁票之前先查查目標人家的底細好嗎!我公爹那是多麼死腦筋的一個人!你是歹徒誒,我公爹這輩子何曾向歹徒妥協過!別說五萬兩了,他連五兩都不會給你!五個銅板也不會給你!你……你乾脆現在就殺了我算了,省得我還要多受一夜的罪!”
她的話音剛落,黑衣人手裡的短刀已經落了下來。
鄭嫻兒心頭一緊,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是……真殺啊?
生死關頭,鄭嫻兒後悔了。
她剛剛明明覺得這個人並不想殺她的,難道判斷失誤?
早知道不那麼嘴賤了!
這樣把自己作死了,多冤啊!
鄭嫻兒悔不當初。
但她竟然沒有死。
短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微涼。
並沒有留下血痕,可見是把鈍刀,至少遠遠不能用“鋒利”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