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等曹嵩昏睡過去, 曹操又在曹嵩房裡愣愣的呆了好久才踉蹌的出來。
丁敏迎上前去，見曹操雙眼紅腫，心裡也不好受, 可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非人力可強行扭轉，也只能上前扶著曹操胳膊，聊以安慰。
次日，曹嵩的情況更加不好, 前一天還能醒差不多兩個時辰, 這一天就只昏昏沉沉醒了半個時辰，且已經人都認不清了, 看著曹操叫‘阿德’，看著曹丕叫‘昂兒’。
華佗再來診脈，也是搖頭，雖未明說, 言語間卻已經漏出來‘差不多就這幾天的事了’
家裡眾人心裡也算是有所準備, 可誰也沒想到，這一刻會來的那麼早。
不過次日清晨, 天剛剛泛白沒多久，太陽都還沒有升起來, 留在曹嵩那邊守了一夜的曹昂、曹操就讓人來叫, 說是曹嵩不好了。
“阿姑？”丁敏收到訊息顧不得多收拾就往曹嵩這邊趕, 路上正好跟帶著小兒子的荀氏和呂玲瓏撞個正著。呂玲瓏、荀氏說起來也嫁進曹家幾年了，並不算新媳婦，可這種事還是第一次經歷，面上難免有點慌亂。
丁敏心情不好，也顧不上安撫, 只婆媳三人一路埋頭急趕，進去時曹操、曹德正小心翼翼的扶著曹嵩在院子裡散步。父子三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看著說的好像挺樂呵的，曹嵩面上還帶著笑。
“這，這是……”什麼情況？昨天不還昏昏沉沉的嗎？怎麼這就能下地了？
“阿父說是迴光返照。”曹昂沉痛的看著曹嵩那邊，眼睛腫的跟桃子是的，聲音裡帶著哽咽。
丁敏正要說些什麼，曹嵩許是看到丁敏了，沖丁敏這邊招了招手，笑道，“孟德媳婦，你過來”
曹嵩聲音不大，丁敏一開始沒聽清，後面還是曹操也沖她招招手，丁敏才反應過來，“阿舅……”這一聲叫出來，看著曹嵩幾乎全白的鬢角，丁敏眼角一酸眼淚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下來了。
曹德捂臉，也忍不住轉頭偷偷擦眼角，只曹操努力控制情緒，不讓自己落下淚來。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都莫哭。是人總有這一天的，或早或晚罷了。我只可惜看不到我曹氏真正崛起那一天了。”曹嵩輕笑，“不過，我相信會有那一天的。昂兒、阿喆你們都教的很好，曹氏後繼有人，阿父我也就放心了。”
說完，曹嵩看了曹昂幾兄弟一眼，最後目光停留在了曹昂身上，“我知道你們一個個都忙，行了，我這也沒什麼事，你們都去吧，留昂兒陪我就行了。去吧去吧”曹嵩作勢攆人。
曹操倒是想留下，卻也拗不過曹嵩，只能跟丁敏她們到外面候著。
“阿父，阿母，大父去了……”
須臾，曹昂跌跌撞撞哽咽著出來送訊息。
丁敏等人再進去，曹嵩已經走了，走的很安詳，面上掛著笑，據說走之前正在給曹昂說曹操、曹德兄弟幾個小時候的糗事……
曹嵩大喪，算是許昌舉足輕重的大事，上到宮裡的天子，下到普通黎民百姓，幾乎整個許昌都在為曹嵩著素，曹操更是幾度因為傷心過度哭暈過去。
當此之時，許昌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卻是暗湧叢生。
許昌北街董承府上，董承與伏完、種輯、王子蘭一行幾人正在密謀藉此機會替漢獻帝劉協奪權。
“如今張繡已經投降，宛城危機已解，曹嵩此時沒了，簡直是天賜良機。按照禮法，父母去世，官員需服喪丁憂三年……”
“對，只要我等抓住這一點，就可讓曹孟德不得不還權於陛下。”待陛下真正掌權，作為國丈、陛下心腹的他們自然也會加官進爵，再不用看曹孟德那廝臉色行事。
“這，他會不會不願意？”
他當然不會願意，又不傻，誰會願意把手裡好不容易得來的權讓出去？不過，“哼，這可容不得他想如何便如何，這服喪丁憂可是頭等大事，只要陛下不奪情，他就必須乖乖讓權。”
“沒錯，除非他不為人子，哈哈……”想到之前他們在曹操手裡受得那些氣，伏完捋著鬍子哈哈大笑。
想到馬上就能讓曹操滾出朝堂，自己等人亦能加官進爵，其餘幾人也是心情大好。甚至有人已經在想等拔掉了曹操手裡的兵權一定要把曹家滿門抄斬，以謝自己心頭之恨。
殊不知，自己幾人的言行，一直都在戲志才、荀彧的監視之下。
戲志才也在得到訊息的第一時間就去了曹府。
因曹嵩還未下葬，曹府還是闔府縞素，進了曹府家丁、僕婦也都步履匆匆。
戲志才一身玄色衣袍，進了曹操外院書房，曹操已經得了訊息在書房等著了。
“主公？”
“如何？董承、伏完準備如何發難於我？”
“他們準備藉著老大人故去的事情發難”
“想讓我丁憂？”
戲志才點頭。
“嗤，蠢材，他們當真以為我丁憂他們守得住兗豫？”別說兗豫，只要他這邊一丁憂，恐怕立馬，劉表、袁紹就會分別從荊州、冀州打過來。曹操紅腫著眼輕嗤，若非不想自己多年努力付之流水，曹操還真想如他們所願，放任不管，讓他們自己看看，他們究竟有多大能耐？能不能保得住天子，保得住這許昌？
曹操拖起茶碗，狠狠灌下一碗茶，待心底的怒火平靜下來後方冷聲道，“既然他們這麼想死，就成全他們。我這些日子讓志才收集的董家、伏家的罪證可都收拾齊全了？明日可是有一場硬戰要打呢。”
戲志才點頭，自是都已經準備好了，當然也是兩家各種小辮子一大把，想要抓實在太好抓了。僅董、伏兩家子侄輩仗著宮裡的娘娘就沒少惹事，什麼強搶民女、以勢壓人那都算是親的，有的甚至為了搶幾畝良田把人一家子十幾口人都給逼死了。這樣的人，在戲志才看來簡直罪有應得、死不足惜。
曹操頷首，“志才安排好人，明日早朝，我們就提前發難。”他要在伏完、董承提起他丁憂一事之前，將兩家徹底打死，這次不會再輕輕放過，還有宮裡的陛下，也很有必要清醒清醒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