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五十三分。
歸雲閣門口。
杭州有著大都市般的繁華,又帶著小城市般的寧靜,歸雲閣是一座三層小樓,看起來並不那麼起眼,也並不那麼現代,風格更是比不上特意裝潢的古風建築,反而顯得有些土氣,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餐館,看起來安靜中又很接地氣。它的門上,沒有諸多餐廳一般,貼著二維碼和廣告,而是貼了大大的兩個福字。
“啊?這家怎麼裝修成這樣,我們還是去找一家網紅餐廳,拍拍照吃吃飯嘛。”我這幾年接觸下來,慢慢發現了醬油是個實打實的顏控,不論是裝束還是餐飲,都喜歡精緻美麗的物件,用辣醬的話來說,就是華而不實;用我的話來說,就是個精緻的女孩。
“不吃這個,那你自己去吃吧,我可不想再走一步了。”不知為何,八寶又和醬油懟上了,也是一對冤家。
“我……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們忍心拋棄我麼?”我給她們兩個祖宗推開了玻璃門,走進餐廳,發現竟是高朋滿座,甚是熱鬧,一個穿著圍裙的大姐熱情地向我們打了招呼,“算了,進都進來了,就吃這家吧。小李子,你怎麼的知道這家?”
其實,要不是APP上搜口碑最佳的排行榜上不是日料就是撈海底(徐崢梗),她們早就叫著鬧著去吃別家了。
“某人介紹的唄。”我平靜地回答道,他介紹的,哪怕是大哥大我都買,哪怕是肯德基我進去吃的和滿漢全席一樣。
“油~嬌羞了~”醬油小拳拳錘在我的後背上。咦,這麼明顯麼?
我們隨著大姐一起上了二樓,正好有一桌窗邊的位置空了,我們趕緊坐了進去,等著大姐收拾完了碗筷,遞給我們選單,已經是五分鐘後了。
“好多照片都看起來好好吃哦。”醬油拿著塑封的簡易選單,翻來覆去地看上面的圖樣,我把另一份選單遞給了坐在對面的八寶,然後湊近醬油,和她看一份選單,“這龍井蝦仁看起來好好看,應該挺好吃的吧?燻魚和東皮肉也不錯,不知道會不會太甜?”
“我要吃西湖醋魚。”八寶看都沒看,直接說道。
“你不是不愛吃魚?”醬油睜大了眼睛,彷彿看到一個怪物被放下山似得,“你說你,本來不愛熱鬧、不愛出門、不愛吃魚,怎麼的到了今天,火車站也去了、杭州也來了、還要吃醋魚,真是狗改了吃屎,令人刮目相看。”
“會不會說話啊,”八寶用還沒開封的筷子打了醬油腦袋一下,“多管閒事多吃屁,你不要和個八婆一樣,叭叭叭得不停嘴地數落我。既然是出來玩,不如討論一些讓人心情愉悅的事情,不要老惹我嫌。”
估摸著八寶把醬油當做腦袋裡的假想敵,才這麼針尖對麥芒。罷了罷了,這兩個人四年來也一直如此,嘰嘰喳喳,你來我往,傷不了感情。
我隨手招呼來了服務員,試圖打斷他們幼稚的爭吵:“阿姨,有什麼推薦菜嘛?”
大姐比起剛才熱情的態度,更盛一層,笑眯眯地打量著我們三人,說道:“我們這裡蝦爆鱔有名的嘞,作為硬菜不得不點哇,素菜的話推薦你們吃炒三絲、刀豆炒土豆,如果是第一次來,西湖蓴菜湯可以嘗一下,絕對有意思。”
“那好,我們就要一份蝦爆鱔、一條西湖醋魚、一份龍井蝦仁、一碗東坡肉、再來個刀豆土豆和蓴菜湯。”醬油極為自如地替我們點了菜,她轉頭低聲問我,“我們要喝酒嘛?”
“不了吧,這裡畢竟離旅館有些距離,不是很安全。”我回憶起先前在火車上定的旅館,應該離這裡有一公里的距離。
“那就這些吧,謝謝阿姨。”醬油禮貌地和大姐笑笑,替大姐收了八寶手裡的選單。
“三個小姑娘吃這麼多啊,會不會有點多?這樣吧,我讓後廚給你們裝半份,價錢收一半,這樣可好哇?”大姐和醬油對著話,可這眼神卻若有若無地往我這裡瞟來,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說大姐是個斜視眼。
“那再好不過了,謝謝阿姨。”我也甜甜的和她笑笑,大姐收走了選單,便下樓去了後廚。
等她走遠了,剛才三緘其口的八寶才端起茶杯,喝了口大姐給我們倒的菊花茶,吐槽道:“我看那大嬸是想說,三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怎麼吃這麼多肉吧。”
“那就讓她看看我們三個人的功力!”醬油脫下我的外套,好生掛在椅子後背上,伸手將袖子管擼了上去,準備大幹一場。
沒過十分鐘,菜就陸續上了桌,已然是減了半份的重量,卻依舊看起來是滿滿一盤。這杭幫菜不是以精緻為特色麼,怎地到了這家,還如此實惠。我們沒有再矜持,紛紛開啟了塑封,大快朵頤起來。
江南的河鮮最為鮮美,蝦尤甚之,龍井蝦仁口味清淡,肉質Q彈,紋理細膩,配上微苦的綠茶,真不辜負窗外的車水馬龍,一湖春色。西湖醋魚雖是草魚,刺卻沒有想象中的多,加上草魚細膩的肉質和酸甜可口的肉汁,真是讓人停不下筷子。蝦爆鱔則不負其宣揚在外的名聲,鮮香可口,回味悠長。
醬油嘖嘖誇讚著菜色,八寶則覬覦蓴菜湯已久,伸出罪惡的小手,要拿放在我們一側的湯勺,被我自然地接過碗,站起來替她盛了一碗菜湯,又接過醬油那廝遞來的碗。如此,我們三人各盛了一碗湯,低頭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