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在地上,委屈又自責:將軍,我背不了您了……』
將軍擺了擺手,疤痕縱生青筋畢露。我接過一紙契約,默唸:樊明遠。
原來他叫樊明遠。
他不過四十餘歲,眼眶深陷,面色蠟黃,鬚髮已經斑白。仔細描繪他的五官,稜角分明如刀刻。
只是,他的劍眉稀疏了,懸膽鼻垂耷下了,朱唇不再紅潤了,他再無當年半點風采了。他似風中殘燭,隨時能夠飄散去。
如今,他終於要死了。
他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勸說。只是安靜地退下,由著他交待府眾。
一炷香後,我重回房裡,室內的空氣有些壓抑。跪著的人陸續起身離去,小黑一言不發跪地不起。
將軍有些無奈:“你不肯走,就賣給他了,”
小黑仵在哪裡,不為所動。
“好呀,我正缺個人手。將軍還有什麼要賣的?一併折算給我,我保證充公之前,將府裡刮個乾淨,”
小黑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哈哈~”將軍爽朗地笑了起來:“儀公子真有趣。你若不怕燙手,我分文不要,府裡全由你颳去,”
“當真?”我亮了亮眸子。
“當真,不給那老狗留半分,”將軍止了笑,“開始吧,”
我收回玩笑的心思,取出香具擺放起來。
“十三退下,”將軍躺回塌上閉著眼睛說。
地上的小黑身子一僵。
“若留下,以後只能是我的人,”我看了一眼,斂去笑容。
小黑點了點頭。
撥好香爐,點燃新制的助寧香。不一會兒,青煙嫋嫋,徐徐而上。
將軍已經安然入睡,我起了起身拂起袖角。突覺衣下一道扯力,我迅速回身踢了一腳。“登徒子,你扯著本姑…本骨主做什麼?”我瞪了小黑一眼。
小黑抿著嘴,眸中霧光閃動。
“在這等著,”我轉身走入將軍執境。
赤木深深深幾許,葉似滴血委入泥。
將軍的執念幻化成一株赤木,我小心靠近執念樹,將葉底的執念一一收起。
將軍是個普通的將軍,故事也沒什麼特色。我顧看他一生,同戲文裡如出一轍。看過那麼多故事,將軍的故事寡淡無味。
將軍姓樊,字明遠。十歲,背井離鄉參了軍。十三,毛遂自薦得了校尉青眼。十七,衝鋒陷陣提了平西。二十,隻身入敵割了夷王首級。二十七,軍功赫赫穿了一品官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