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淨綰的面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她搭放在王座上的手指緊了緊,目光逐漸變得冰冷起來。
與那少年注視良久。
終於,她抬起雙手,竟是作出了投降狀,很是隨意道:“我覺得關於我們之間的決鬥,可以暫時緩一緩。我想我們之間可以做一筆交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小冥主無念,究竟是什麼人嗎?”
王座上的少年,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但並不複雜,只單純的莞爾一笑,淡淡道:“我以為,你應該喊他一聲,後爹。”
一針見血,無不惡毒。
天淨綰眼底冰冷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收斂了起來,化為一片濃郁危險的黑暗,他漆黑的影子倒影在黑暗的大殿之中,影子卻是比殿內的黑暗還要深沉,她的聲音冷得找不出一絲情緒:“你真的很狂妄啊……”
陵天蘇低頭看了一眼蒼憐的睡顏,他淡淡道:“彼此彼此。”
兩人之間短暫的交談就此結束,
雖然而這之間,無形的氣勢在交鋒,針芒以對。
但也默契地,選擇了沒有在這種時候對戰交手。
天淨綰初斬自我半數生魂,以本靈為祭,徹底化身為修羅之軀,同時解封十萬天體神柱的力量。
一時之間,卻是讓她獲得了無上的力量。
可短時間內,若是不加以穩固煉化,反而這般激進以戰,今日的努力可是全然白費功夫了。
她的耐心,一向很好。
總是他‘後爹’一言,觸碰到了她的逆鱗禁忌,她仍是能夠安安穩穩地壓抑住心底的洶湧殺意。
她就像是一個居心叵測,卻又小心謹慎的毒蛇,雖然能夠明確的看到獵物落入陷阱之中,成為任人宰割的美肉,可她仍舊能夠耐心的盤旋與黑暗之中,窺測四方。
因為她十分清楚有時候,獵物與獵人之間,往往只是一念之差。
在陵天蘇的注視下,她停止繼續屠殺牧神的遊戲,自她王座之下,無數暗影流動,宛若地獄最深處裡爬出來的鬼魅,依附在她的裙裾王袍間,將她拉入黑暗神秘的未知之地。
無數光影之中,她輕聲發笑,呈現出一種被死亡深淵籠罩的美麗。
直至那抹腥甜如毒藥的氣息消失在這片空間裡,陵天蘇這才收回視線,低頭將手指在蒼憐那蒼白纖細的脖頸間輕輕摩挲了一下,目光深遠而靜止。
他的神情十分平靜,容貌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那是時隔萬年,再次從輪迴之中鮮活過來的一張臉。
分明懷中抱著一個溫暖的身體,可是當他坐在王座上時,卻又有種孤零零的感覺。
大輪明宮是墟境之地,無了主人的真身維持,已經在空間開始崩塌渙散。
陵天蘇抱起還在沉睡的蒼憐,準備就此離開。
忽然,他目光一動,看到一尊巨大神柱之下,被鎮壓死死的那隻血跡斑駁的青蛇,狠狠抽搐了一下。
就像是一個溺死過去,身軀依然冰冷,卻忽然吐出一口積壓在心肺間的鬱氣。
一口氣吐出,浸在黃泉裡的靈魂一下子就拉至了人間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