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樣,赫然便是書頁上水墨臨摹繪畫出來的圖案。
他想起縣令家的那位千金,藥師宮的門徒,在他離家前的吩咐,若是有機會,便替她尋來一株芝蘭星草,她煉藥要用。
他視若聖旨,這才剛剛出城,便真叫他給遇上了,這怎能不欣喜。
“二位姑娘冒昧了。”那少年書生忽然叫住馬車,態度溫和客氣。
牛車之上,正用稻草編織胖狐狸的那名白衣少女似是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她纖細的手臂撐在柔軟的稻草間,緩緩坐起身來,素淨的白衣上還沾這幾縷細碎的草屑,她拾起一旁的斗笠帷幔戴好,那雙讓人見了一眼便永世難忘的眼睛隔絕在了白紗帷幔下,頗有霧裡看花之感。
“何事?”她嗓音淡漠如煙,帶著幾分午後的淡淡慵懶。
少年書生聽得心頭一酥,卻不敢過於輕肆,他看著牛車上的少女輕輕翻了一個身,半支著身子,將手中剛編好的一串糖葫蘆遞給駕車的女子,顯然是沒將他的搭訕放在心上。
駕車女子淡淡看了一眼那隻編織得活靈活現的糖葫蘆,搭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蜷了蜷,聲音卻是有些淡淡的清冷不屑:“小孩子玩的東西,給我作甚?”
見她不接,白衣少女鍥而不捨地將那串糖葫蘆在她肩膀上蹭啊蹭:“真不稀罕?那等我回去以後給蘇邪好了,她一定很喜歡……”
話尚未說完,便聽得她閒閒淡淡地哼了一聲:“你何時同她成了好朋友。”
一句話的功夫,那隻稻草糖葫蘆就已經被她收到了衣袖中,還不忘攏了攏,好似怕掉出來一般。
帷幔下,牧子憂那雙朝露般的眼睛彎如月牙。
“那個……姑娘……”被人徹底無視的少年書生面色躊躇得開始泛起一層紅意,他目光宛若被少女衣襟領口上的那株芝蘭星草吸住一般。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開門見山道:“姑娘那株芝蘭星草,是否能夠忍痛割愛讓給在下,在下真的很需要此物。”
此言一出,他身後的那四名漢子頓時就不愉了:“喂,你小子怎麼回事,答應好了鏢頭送這次的貨物,我們才答應讓你一起上路的。”
那名少年書生忙歉身說道:“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各位大哥,藥藥她現在正值宮門煉丹考核的重要關頭,這株芝蘭星草對我實在是太重要了,若是能夠早一步將芝蘭星草送到藥藥手中,她就能夠早一些透過宮門考核。”
少年一副誠惶誠恐的歉意模樣,但話中的意思卻是表達的很明顯,他要不惜一切代價換來這株芝蘭星草,若是得手,他自然不必在白白浪費時間,同他們幾人護送商隊入臨城了。
一名漢子聽聞此言,眼底露出淡淡的譏諷嘲意:“你這小子真是不識好歹,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要不是這幾年不景氣,我們鏢頭會請你這個半桶水來護送商隊?”
另一名漢子面容沉肅,雖然態度上一個漢子客氣不少,可語氣中的不滿也沒有掩飾:“雖說你是免費同我們跑這一趟腿的,鏢頭沒有支付你半分銀子,可是這也是你自己提出要走這一趟要求來的,你家境貧寒,籌備不得去往臨城的盤纏,我們這一路帶著你,吃喝住行方面也未曾虧待過你,如今你這般行事,著實有些讓人不喜。”
一名矮壯的男人冷哼一聲:“早知如此,還不如請村口那個宋四兒好了,讀書人就是屁事多,你看他哪裡是做大事的人,整日就知道圍在女人屁股後面轉,真以為自己獻上一株破草,那縣令家的千金就非你不嫁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最後一名漢子也跟著陰陽怪氣起來:“懶蛤蟆想吃天鵝肉唄。”
“你……你們!”少年一張臉頓時氣得通紅,想要發作反罵回去,卻又想著本就是自己理虧,罵也無用。
只能憋屈地用雙手拽緊兩邊衣襬,一雙眼眶都憋紅了:“當真是有辱斯文,我與藥藥自幼便相識,青梅竹馬,情誼旁人又能知曉幾分。”
“我管你什麼情誼,今日你出爾反爾,我們哥幾個也不為難你,只是你日後再想進臨城,沒錢了,可別來求我們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