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起身讓店家取來紙筆,隨手寫了兩句署名自己的短箋,交給師妃暄後,便即飄然離去。
師妃暄雖然仍有心探聽他此來滎陽的目的所在,但也實在找不到藉口挽留,只能目送他飄然遠去,漸漸消失在似白霧般迷濛的風雪之中。
風蕭蕭腳步雖緩,心中卻變得焦急起來。
師妃暄既在滎陽,又開始懷疑他的目的,他若不動還則罷了,只要稍有動作,都休想瞞過佛門的耳目。
本來殺個魏徵,嫁禍給李閥,他和沈落雁聯手之下,有心算無心,並非什麼難事,卻因師妃暄的突然出現,導致這個簡單的計劃蒙上了不再簡單的陰影。
因為師妃暄能代表佛門和李閥一齊向李密施壓,相比之下,魏徵已完全無足輕重,他死或不死,又或死在誰手裡,都無法改變李密所承擔的壓力,妥協是遲早的事。
風蕭蕭遊走街道,漫無目的的亂轉,藉著刮面的寒風和清新的雪,冷靜自己的思緒。
他忽然停步,伸出手指,有意無意的撥弄著面前的飄雪,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魯妙子認為自己這一生最值得得意的事,乃是發現了“遁去的一”,認為天下間無論何種學問,至乎武功、人生,其最高境界,都在怎樣把這個失去了的“一”找出來。
在滎陽如今情勢下,所謂遁去的一又會是什麼呢?
念頭豁然通達的風蕭蕭輕鬆一笑,並不著急回去找單美仙,反而又兜轉回了沈落雁的住處。
這或許是一個收復沈落雁的大好機會呢!
風蕭蕭就是有這種本事,能於危機中看到得益,能將不利變成有利,並且付諸實現。
沈落雁對風蕭蕭的到來十分驚訝,但也並未多說什麼,徑直引進屋。
她將自己裝衣物的兩個木箱拖到房間正中,相對擺正,嫣然道:“邪帝莫嫌簡陋。坐吧!”
沈落雁一向細心的很,方才便發覺風蕭蕭就不願席地,這會便現成的做了個“椅子”。
風蕭蕭也不客套,坐下道:“我剛碰上師妃暄了。如今殺不殺魏徵,都已無濟於事。”
“邪帝走而又返,我就知道定沒有好事。”
沈落雁盈盈坐下,微垂螓首,嘆氣道:“蒼天為何如此作弄人。剛給落雁一絲希望,轉眼又變成絕望。”
風蕭蕭笑了笑,道:“沈姑娘可還想到什麼挽回的辦法麼?”
沈落雁道:“沒了,或許密公真是氣數已盡。”
她嘴上語氣平淡,可美目悽迷,消瘦了的玉容使她於清麗中帶著某種難以形容的風韻,顯得楚楚動人。
風蕭蕭柔聲道:“既然如此,沈姑娘可還有別的打算麼?”
沈落雁幽幽道:“落雁只是亂世中的一個小女子,既沒有三閭大夫投江殉國的勇氣,也非什麼貞潔烈女。為了苟活於世,與人做妾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我一個小女子又有什麼不能忍呢?”
風蕭蕭自然聽得出她話語裡的無奈和不甘,輕輕道:“我倒琢磨出了一個法子,不過風險很大,勝算也不高,只能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了。不過……總還有一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