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星這一生,從未如此渴望過,渴望上天降下一道閃電,將眼前這人劈成一攤焦炭。
這個叫風蕭蕭的男人,簡直是一團又軟又燙的糯米,黏住了她的手,糊住了她的口,打又打不贏,說還說不過。
你讓他走,他說他正在走。
你說不想理他,他說他理你就行了。
你說再也不想看見他,他說還不趕快閉眼。
憐星果真就閉上了眼睛,腦中浮現的卻是那張可惡的笑臉。
若非是帶上了面具,她嬌顏的浮暈一定能讓初升的紅日都感到無比的慚愧。
憐星羞惱道:“你滾!”
女人口中說不要,心中所想一般都恰恰相反,但要是口中說你滾,那你就真的該滾了。
風蕭蕭很懂,於是真的滾了,滾得很遠……一直滾到了茫茫草原。
黑的牛,黃的馬,白的羊,浩浩蕩蕩,賓士在藍山綠草間。
憐星大半生都待著移花宮中,但宮中再是花團錦簇,也掩飾不住那裡無處不在、浸透骨髓的深沉冷寂。
她從未見過如此遼闊壯觀的景象,已經心曠而神怡。
這時,風蕭蕭在前方招手笑道:“真巧,你也來了!”
是不是真的巧合,憐星並不知道,她卻知道,往後的日子,自己很難擺脫這個男人了。
一陣風過,風蕭蕭到了身邊,笑道:“你來的恰好,那邊正有一出好戲,很有意思,你一定喜歡。”
憐星強行板起了臉,好讓自己顯得冷冰冰些,卻忘了她一直戴著一副猙獰的面具,無論臉色是多冰多冷,對面那男人都看不見。
眸光轉動中,遠方一切纖毫畢現。
青草上的露珠嬌嬌欲滴,露珠旁的趴著一隻小蟲。正想湊上去吸食甘甜,卻不知離它不遠處有隻大蟲,正自躍躍欲試。
而準備飽餐一頓的大蟲,卻也不知更遠處的空中。還有一隻目光銳利的飛鳥,不住盤旋,死死盯住了它,打算大快朵頤。
突然一匹紅馬飛馳而過,馬如火雲掠飄。鐵蹄重踩,瞬間將大蟲踩成了肉醬,驚得飛鳥高起,只剩下那隻畏縮的小蟲懵懂不知,左顧右盼。
馬上人紅衣如火,手裡揮動著根火紅的鞭子,鞭子雨點般落下,眨眼間周遭幾人抽得倒在地上打滾。
那鞭子就像毒蛇,就像火,但那幾人眼見這鞭子抽下來。非但不敢逃,不敢招架,竟連慘呼都不敢撥出聲來,只是咬著牙直哼。
火紅的人馬兜著圈子,那幾人在地上直滾。
風蕭蕭向憐星湊近道:“這女孩該是近來江湖上很有名的‘小仙女’張菁,人長得美,功夫也還算不錯,你看看這幾人,剛才還威風八面,囂張的不可一世。現在見了她,卻被抽得連慘叫都不敢。”
憐星道:“一群螻蟻,也值一提?”
風蕭蕭努嘴道:“這裡可不光是螻蟻,那邊還有一條小魚呢!”
憐星眼神變了。靈活的眼波變得無比銳利,果然看見一人伏在茂密的草叢之中。
這人隱藏得很好,別說場中之人沒有發覺,就連憐星都被瞞過去了,雖然是因為她離得太遠的緣故,但這人顯然也是深諳此道。才能藏得這般無聲無息。
憐星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警惕,冷聲問道:“你知道小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