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偏平的鼻子在冰雪上猛嗅幾下，之後一雙粗壯的大手緩緩撥開地上的冰雪。雪層裡有一坨凍得硬邦邦的物體。
那個偏平的鼻子又貼上去嗅了嗅，而後幾隻粗大的手指伸過去，掰下一小塊塞進一張亂須圍繞的烏黑的大嘴裡。
“有什麼發現？”
“鹽……”
“鹽？他們怎麼會有鹽？”聲音提高了八度。
“還有……”一根手指豎起來，示意稍待，烏黑的大嘴緩緩張合著，彷彿要把嘴裡的最後一個分子品味出來，“還有，還有我不知道的東西。”
“你不知道的東西？樹皮？草根？還是什麼肉？這裡沒有你不知道的東西……”
“對，這裡沒有我不知道的東西。大江南岸我都去過。”
“所以呢？”
“他們不一樣。”
這裡是冰凍的目池。虎伊兒站在冰面上，目光一直看著西面，巴不得立刻飛奔出去。她身後站著兩個鐵搭般的勇士，每個人手裡都握著手臂粗，兩米多長，象牙為尖的巨矛。另有一男一女在目池周圍搜尋著任何蛛絲馬跡，以判斷他們即將到訪的部落是怎麼樣的情況。
鼻子偏平，大嘴烏黑有須，長得和鯰魚一般的男子許魚是這方面的好手。他見識豐富，感覺靈敏，便是虎阿蠻本人也曾誇過他的。
但他在這裡毫無預兆栽了一局。
輔助虎伊兒母親的輔婦眼中露出了警惕之色。
虎伊兒卻覺得這個結論有些無聊。姬林的一些新的東西就算她看到了也有些不解，林跡的魔法和各種奇思妙想更是讓人驚歎，現在就著一坨糞便去猜測，她覺得實在難以說明什麼。
而且最讓她心焦的是，許魚除了糞便，還準備把目池周圍的一切痕跡檢視一遍。這隻怕看到天黑也看不完。而她覺得自己頭皮發癢，渾身酸臭，需要好好洗個澡。她也想早一點告訴林跡，她已經是戴角的戰士，已經去過會獵了了，雖然沒有成功……她還想看看林跡的新的魔術……
她是巴不得立刻見到林跡的。
但輔婦和許魚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彷彿從這裡就能看到姬林的全部。
果然，不久後許魚就在岸邊的樹叢裡找到了一個筏子，又和輔婦嘀嘀咕咕起來。
兩人嘀咕半天，輔婦站起來對虎伊兒道：“這個姬林有太多不解的地方，我們應該小心為上。”
這沒辦法不讓人多心。一個還住山洞窩棚，連半地穴式房屋都不會建的部落，居然有不該出現的鹽和幾乎稱得上華美的筏子，任誰見了都會覺得詭異的。
年輕的虎伊兒失去了耐心，重重跺腳道：“這些我都和你們說過的，這是他想出來的東西，他就是特別一點。”
……
“他不止是特別一點。”
姬林部落最大的屋子裡，喬嬉透過大窗戶看著外面訓狗訓鷹的林跡，這樣跟大姬說道。
部落的山洞已經不住人了。裡面成了大姬存放東西的地方，等閒不讓人進去。大姬帶著一些半大女孩子和產婦，住進了部落原來風乾魚乾的屋子。
此時魚乾已經搬到其他屋子裡去了。這裡砌了一張好大的暖炕，窗戶用一種薄薄的據說是“玻璃”的冰塊封著，讓這裡又暖和又明亮。
這裡是女人們最喜歡聚集的地方，各種八卦也在這裡流轉。
在人類社會里，八卦其實是大家交流最有效的工具。所以大姬透過這樣的手段依舊牢牢把握著部落的大多數權力。
此時女人們都在外面，屋子裡只有喬嬉和大姬兩人。一些不方便人前說的話便在兩個部落最有權勢的女人當中進行著。
喬嬉道：“我也說不好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羅雀應該知道的清楚些，但羅雀最近變聰明瞭，一提到他便只傻笑，什麼都不說。我問了幾次也沒問出什麼來。”
大姬回憶著什麼，隨口道：“那就是個憨貨，你別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