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日,濟州知府張叔夜於府衙設宴,款待中舉計程車子及有關考官、執事等,也就是傳說中的鹿鳴宴。
昨晚在顏家赴宴,古浩天至今想來猶覺壓力山大,顏父那個老學究,談話引經據典,經、史、子、集信口講來滔滔不絕,還時不時的要與其“探討”一下,卻把古浩天弄的苦不堪言,一頓飯吃的比參加秋闈還累。
好容易盼到散席,古浩天連忙藉口告辭,生怕他老人家再把他留下,探討什麼高深的學術問題。顏俊卿看出古浩天的囧境,把他送到門口時,卻說他家老夫子親自出來陪後輩吃飯,這待遇絕無僅有,別人是求也求不來的,還要他好好想想,為何今日家裡兩位長輩都恁給他面子,陪他閒話了好久。
顏俊卿話裡有話,還有辭別時那神秘的笑容,讓古浩天思考了一路。後來回到了客棧,卻被潘金蓮一語道破,說人家那是選女婿才恁地仔細。不得不說女性對情愛之事總是比男的敏感,古浩天頓時想起顏母曾問起他可曾婚配,不由然的想起了那張清麗脫俗的俏臉來。
巳時中,顏俊卿的馬車便到了客棧,接他一起去赴鹿鳴宴,看著猶自一面倦容的古浩天,打趣的問道:
“怎地,昨晚一夜相思。”
“相思,相思你呀,我可沒這個愛好。”
與顏俊卿交情深了之後,古浩天與他說話也隨便起來。
“休得嘴硬,到時你還得求我幫忙。”
顏俊卿嘿嘿一笑,拉上古浩天就往府衙而去。
府衙與客棧不遠,馬車一會兒就到了。兩人下了車並肩往裡頭而去,卻見好多中舉計程車子已經來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可曾準備好詩作。”顏俊卿悄悄的問古浩天。
“甚麼詩作?”古浩天聽了一頭霧水。
“你真不知啊!”顏俊卿疑惑的看了古浩天一眼,見他不似做假,便接著說,“你以為這鹿鳴宴,吃吃喝喝就完了,你這詩名傳遍濟州的才子,若不露兩手,豈不少了一段佳話。”
顏俊卿見其茫然的樣子,不由的有點興災樂禍起來。
該死的封建社會,怎麼到那裡都要無病呻吟一番,古浩天在內心悲呼了一聲。也只得搜腸刮肚,想找一首應景的應付一下,可是這類詩作存貨太少,一時竟沒有一點頭緒,正在焦急之時有人傳話開宴,無奈何只得先入坐到時再說。
府衙大堂之中,正中一張几案,左右各排著一溜,只一會便見一位年近五旬的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從後堂出來。古浩天心知此人必是張叔夜了,只見其中等身材,一部短鬚,兩個眼睛特別有神。
隨著張叔夜入坐,眾人便依次就坐。考官、執事人員等坐於左側,一眾新舉人坐於右側,解員顏俊卿獨佔一桌,古浩天和那第二名姓於的舉人共坐於第二桌,餘下的都三人一桌。接著眾人一起歌《詩•小雅•鹿鳴》,古浩天完全不會,但他深諳作弊之道,把後世的唱歌“對口型”演繹的精絕,終是過了這一關。
隨後張叔夜作為知府且本科主考官,發表了講話,無非是勉勵新舉人鑽研學業,折桂春闈,報效國家,造福黎民之類。
眾人一齊謝過,然後便開始了酒宴。酒過三旬,果然便開始了那固定的遊戲——作詩。
顏俊卿作為解員當仁不讓的是第一個,然而這傢伙分明是早有準備,見他胸有成竹的站起來,還故作姿態的想一下,才念出一首詩來。
“秋影濟江暇日長,錦袍濟濟宴公堂。九華佳氣眉間色,千佛高名馬上郎。剩數連珠誇瑞應,會看仙桂滿枝芳。春風得意歸來好,衣錦聯鑣入故鄉。”
眾人聽了一齊叫好,便是那張叔夜也撫須點頭。接著便是第二名於氏舉人,這位顯然也是早有準備,卻見其從容不迫的吟了一首,又引的一陣讚譽。
且說古浩天自聽了顏俊卿的提示後,便一心在搜尋詩作,奈何此類詩作太過冷門,有名的傳於後世不多,一時竟無從想起,眼看著那姓於的一首吟好,古浩天不由哀嘆,那日在菊園,蘇東坡的詩作誤打誤撞救了他,今日……,蘇東坡!此時他突然靈光一現,想起其一首鹿鳴宴的詩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自從看了這時代蘇軾文集以來,盜用其作品再無顧忌,頓時安下心來。
“古浩天,該你了。”便在此時,卻見在人在叫他的名字。
古浩天抬頭看去,卻是對面一個三十餘歲的官員,但看其眼光似是不懷好意。不過既然心裡有底,他便無所畏懼。於是他坦然起來,向主桌的張叔夜行了一禮,然後把那首臨時想出的救急詩緩緩吟出。
“連騎匆匆畫鼓喧,喜君新奪錦標還。金罍浮菊催開宴,紅蕊將春待入關。他日曾陪探禹穴,白頭重見賦南山。何時共樂昇平事,風月笙簫一夜間。”
“好,不愧才子之名。”
一首吟畢,便聽得對面有人開口喝彩,卻是一個三旬左右官員,而且他還得意的看了下頭剛才開口催詩的官員一眼。
接著大堂裡便響起連片的喝彩聲,張叔夜頻頻點頭,看來很是滿意。
終於過了一關,古浩天鬆了口氣,正待坐下,卻見對面方才那個催他寫詩三十餘歲的官員又開口了。